罗,十六岁(1 / 2)
芙和罗很快在磨坊镇遇上了第一个麻烦。他们没钱。
芙和罗很穷,非常穷,穷得离谱,已经穷得没钱吃饭了。幸好可爱的劳拉请他们吃饭。
颀长而优雅的劳拉,瘦弱而轻盈的劳拉。她似乎是和芙完全相反的姑娘。芙的身体充满肉感,一个女人的重量结结实实地落在地上,而劳拉像个苍白的游魂,好像随时都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他们从邻居的闲谈里知道了劳拉可怜的家庭情况。
离开家庭的母亲,赌博的父亲,压在无辜儿女肩上的巨额欠款和治愈希望渺茫的家族遗传病。没什么特别的,但这些庸俗而常见的设定全都重现在一个人身上,还是让人说不出话来。
靠着苍白的劳拉接济了几日后,罗作为青春期少年的自尊心受不了了。他拒绝再去劳拉哪里白吃白喝,他们要自己挣钱。
女海贼理所当然地要通过暴力手段掠夺一切,罗用上全身的力气才拉住芙,没让她正大光明地抢人家的东西。
芙蕾雅的女海贼本能已经刻入骨髓了,喜欢就要强,谁强谁有理。在她的生活里,这套规则得到了所有人的共识,尽管偶尔也会有人发点道德的疯,但总体而言,海贼的生活就是这样原始粗暴。在她所有抢到手的藏品里,罗西南迪是那个最珍贵,最闪耀的宝贝。
但这里是个简朴而文明的小村镇,芙蕾雅的那套手段不能拿出来了。芙没法子了,只有把下巴磕在桌子上,撅起红红的嘴唇,盯着罗喊饿。
罗再次清醒地认识到,海贼都是一群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渣。芙蕾雅除了做海贼的本领之外,也就是破坏的本领,根本什么都不会。她甚至不比一个七岁小孩来得有用,至少七岁小孩不会一顿饭要吃二十碗炒饭。
但芙蕾雅——纷争女神,海军元帅的噩梦,色斯灵尼尔之王,四皇之五——一个大人——这样看着他,罗小小的自尊心得到了膨胀式的满足。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担得起她这样眼神的成熟大人,罗决定自己赚钱养活他俩。
他有能力,他已经能够独立进行手术,他清楚自己的水平相当地高,他一点也不为自己的生意担忧。
他的第一个客人是劳拉,出于对新邻居和新朋友的关爱,劳拉带着一小块蹭破的伤口来找罗。她腼腆地站在门口两颗双叶兰之间朝他们微笑(这房子简直是个小型的植物园),而此时他们正把双手掐在彼此的脖子上。
劳拉来得太及时了,再晚点这伤口就该好了。罗嫌弃地觉得这点小伤够不上他第一次开张该有的水准,没要她的钱,给她接了个创可贴。
劳拉歉意地笑笑。幸好芙蕾雅用记号笔在创可贴上画了个爱心,为了要了劳拉一贝利,劳拉开开心心地付了钱。
芙蕾雅一整天都在罗面前晃悠这一贝利,那个谁能先赚到钱谁先睡吊床的赌约倒是其次,打败了罗观看他脸上表情的愉悦才是最重要的。芙蕾雅发出女王叁段式笑声。
罗给她一个中指,义无反顾地奔向后院被蚊子包围的吊床。
他夜里一边拍着蚊子一边发誓一定要赚好多钱,一贝利都不给芙蕾雅花,馋死他。
他做梦,梦见自己赚了好多好多钱,好多人都趴在他脚边喊医生,连乔斯那个混蛋都跪在他脚边承认他的厉害。波利和柯拉松为了他的成就欣慰地拍手。芙蕾雅抱着他的大腿哭个不停,跪求带带她。罗仰天长笑——噗通,他从吊床上跌下去了。
他的梦想在磨坊村得到了初步的实现。
镇子上已经有一位医生了。在村里行医了叁十年了,大病小病大家都习惯去他那里,他似乎从没治愈过什么人,但至少没有治死过人。他开药开得很保守,安慰剂效果大于药效。但是怎么着,他毕竟是在村里做了叁十年的医生了。
老医生听闻新邻居是个小医生(一位多舌的病人告诉他的),摸着胡子微笑,乐呵呵地说了一句鼓励年轻人的话。
吃过午饭后就戴上帽子,走向了村郊的小植物园。
罗轻蔑地看着那家伙特意来侦查敌情,还要装作路过的样子。
胖胖的医生进来之后,眼睛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帘子,白色的柜子上转了一圈,洁白房子里唯一的红色立刻吸引住他的目光。
芙蕾雅趴在病床上,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不停地挠着大腿上的一个包,这撩起了她的裙子。色斯灵尼尔的蚊子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连他们的王也逃不掉被吸血的命运。
他试图和芙调情,但芙对他不感兴趣。憎恶的罗抢过了话题,带着阴笑提起色斯灵尼尔的医学杂志《戈耳工(Gorgon)》。
老医生叁两句就泄了底,他自称是旧派和新派结合的医生——旧派,就是他从他父亲那继承的医术,——新派,就是他从城里每期医疗杂志上看见的信息。
可罗怀疑他压根就不在乎《戈耳工》上的研究报告,只在乎倒数第二页的叁兄妹的性感裸体——在医学杂志里塞色情图片,真有乔斯的——但显然效果非常好,老医生是那些小册子的忠实信徒。
他一定看的很不仔细,没注意第一期和第六期,第十五期,十六期分别有一篇非常惊艳的研究报告,抬头署名正和他眼前的小毛孩子一模一样。
不,他只记住了蛇塔协会的主席,张嘴布莱恩乔斯,闭嘴布莱恩乔斯。芙蕾雅很喜欢听别人夸她的伙伴,她头一回从杂志里抬起头,捧着脸笑眯眯地听着。他还以为这漂亮尤物是被他的学识征服了,眼睛一直黏在芙蕾雅的腰前,那的衣服破了个洞,蜜色肌肤上晃着一片暧昧的阴影。
直到罗再也忍受不下去,一刀插进他耳边的墙面里,男人才吓得屁滚尿流跑出去。一遍逃跑还一边念念有词:“真粗鲁,不像话。”
我们的小伙不是一般的神经质对不对?他关上门,冲回他们的卧室,在衣柜里翻找一阵找出一套长裤长袖。他抓着那两件衣服,塞进芙蕾雅。
“不许穿裙子,换上!”他用恼怒的命令口吻道。
他做好了跟芙蕾雅斗争的准备。不可一世的芙蕾雅,柯拉松先生的芙蕾雅,浪荡可恶的芙蕾雅。
但芙蕾雅居然只是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就去换上了衣服。
罗反倒被吓到了。事出反常必要有妖,他狐疑芙蕾雅要搞什么恶作剧。但她换上衣服走回来,继续坐下来看杂志,隔着裤子挠大腿,一句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没骨头似地瘫进沙发,还是一副轻佻没脑子女人的样子。
奇怪。罗心里嘀咕。她应该这么听话吗?
老医生回去边对其他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他居然把罗说成是芙的丈夫(”一位充满嫉妒,沉默的丈夫。”),而芙是个轻佻漂亮,显然同样寂寞空虚的尤物。
实际上来说,他的话毫无毛病,只是好像人脸在特殊的光学环境下扭曲了形状,他的诽谤也呈现出一种扭曲的事实。这个庸俗的人压根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创作了多么巧妙绝伦的误会,只有芙听到之后得到了一点奇妙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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