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振急忙由怀中取出金创药,一把将李豫扶至门槛坐下,不待分说,三两下解开他的外袍和软甲,见伤口果然不深,惟是鲜血仍不断沁出,长长的舒了口气。沈珍珠轻轻由程元振手中拿过药瓶,半蹲下身,她也看出李豫伤势甚轻,可是心依旧颤抖得厉害,启开瓶塞,意欲为李豫拭药。
“不必了。”李豫看她一眼,截手夺过她手中药瓶,递与程元振,“你来替孤上药。”
沈珍珠怔在那里,李豫却抬首看着远方,口气仍是淡漠的:“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走吧。”
程元振看看李豫,再看看沈珍珠,只觉此际沈珍珠处境无比尴尬,深为同情,口中呐呐想说点什么,一时又无从开口,见李豫伤口仍在流血,只得硬着头皮亲自将药粉尽数涂抹上去,立时见效止血,方重新整理好衣装。
沈珍珠缓缓站起,别过头,听得马蹄“嗒嗒”声翻滚而来,声至人到,数十骑人马转瞬驰入眼帘,最当前之人,正是默延啜。
默延啜眼见面前之势,微有一惊,却丝毫不形于色,翻身下马,行走如旋风席卷,朗声笑道:“太子殿下无恙?”
李豫忍住伤痛,若无其事般站起,扬眉道:“李豫谢过可汗照拂了。”
默延啜看了眼陈周尸身,“殿下现在总该相信本汗素日所言吧。”自李豫被他拘押后,他曾与李豫面谈数次,愿意派人护送他回返中原,然而李豫怎会听他的。但这回陈周之叛、张皇后之毒辣,确实超乎李豫设想,可若要他不管李婼生死,就此铩羽而归,心中也自不快。
默延啜想是看透李豫心事,说道:“这样吧,若殿下仍执意要去我回纥王庭救宁国公主,待二十日后本汗与你一同前行,怎样?”又说:“殿下所带侍卫众多,本汗想借用来平乱,请殿下助我一臂之力。”这样说,大大照顾到李豫颜面,李豫心中稍存感念,揖礼道:“可汗救孤一命,大唐与回纥同气连枝,孤虽不才,也愿助可汗平定内乱,同沐圣恩。”
默延啜方稍稍扫过身侧的沈珍珠一眼,见她面庞雪白如莹,倒比失血过的李豫还要白上几分,孤零零立在一侧,神魂无守般,也不知是否听到他与李豫的谈话。他不知究里,以为李豫又说了什么让她伤心的话,便开口唤了她一声。
沈珍珠仿若受惊般抬头,看了他一下,勉强挤出几分笑,低声说:“哦,我先回去了。”说话间,如轻风掠过,已行至她带来的那匹马前。
默延啜只觉她神情大为不对,正待喝止,却见她纵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如离弦之箭,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