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程元振所说,若李豫是与其他东宫侍卫分开拘押的,会不会是南辕北辙般分开?若是,哪一个方向通往李豫被拘之地呢?
她蹙眉思索着,忽然间灵机一动:李豫与那些东宫侍卫每日都需进食,东宫侍卫人数众多,回纥兵丁若要送食物,必定无法手提肩挑,只能用车马运送;而李豫若单独拘押,他的食物就不需要这般麻烦,一两个人步行送去就可。
这样说来,莫非是右方?
当此之际,她也只能赌一赌运气了。
她调转马头,沿着右方辙痕前行。草木渐渐葱郁,不时可见小片小片的树林,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见掩映在林木中的一幢小小房舍。
她的心中既是喜悦,又有些紧张,放低马步,马蹄踏在青草地上,声音极轻。
渐渐行近。
房舍正面地上,横倒着三四名回纥兵丁,一动不动,看来非死即昏。
陈周背向着她,正用由回纥兵丁身上翻到的钥匙开启房舍的大门。
沈珍珠轻轻下马,缓缓走近。
“咣铛!”陈周拉开横栓,挪开大门,“殿下,太子殿下,”他低声呼唤着。
极悉卒的脚步声,偏偏每一步沈珍珠都听得这般清楚,好似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坎上。她不能动弹,只可以无声无息的盯着那扇大门。
夕阳投射到石材所制的窗棂上,折出冷冽肃清的光芒。
终于,门槛处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这样瘦,而且颀长。仿佛经久未受阳光洗礼,他半退一步,抬手遮住额头,忽然,他缓缓放下手,他凝神前方——
他看见了她。
他与她静默对视。
她从他的眸中看不见悲喜。
他看着她,好似看一个陌生人,眸中不起纹丝波澜,平静得让人窒息。
她也只能这样,悄无声息的看着他;她也只是,无法移开目光。虽则世事的千阻万隔,没想到,她今日仍能这般,与他对视。
她听见鹰隼凄厉怪叫,划过长空,这一刹那。
她还是慢慢垂下眼睑,她该上马离去了。
却在这一瞬,她看见了一件万难预料的事:陈周右腕下光芒一动,闪出一柄匕首——
“不!——”她失声大喊,往前扑去。
李豫猝然一惊,然而刀刃光寒,已抵胸前,他本能的朝后退闪,右掌同时击出,“轰”的一声闷响,陈周吃痛冷哼着连退数步,身躯摇摇欲坠,李豫一手扶住门框,一手捂住腹部匕首,面呈痛苦之色,慢慢滑将下去。
沈珍珠已扑将上来俯身扶住李豫,怒视陈周:“你在做什么!”
陈周稳住身形,狞笑起来:“太子、太子妃都在此,我正可一并送你们上路,好向皇后娘娘交待。”
“原来你,你,竟然投靠了皇后?!”李豫喘口气,吃力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