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纪氏是三朝以来天下最强盛的世家,所以要说淳嘉对世家的具体感观,那真的蛮难讲清楚的——但淳嘉一定对世家充满了警惕。
本来纪氏这个头号强敌在前,淳嘉如今急需拉拢洛氏殷氏等次一等的世家围剿纪氏,洛寒衣殷芄等少年妃子又一个比一个温柔美貌,温存体贴,他对洛氏这几家还是比较有好感的,不然不会三申五令让云风篁悠着点,不许对这几家的妃子下手太狠。
但此刻被云风篁反复强调殷氏父女对他们娘仨的藐视,淳嘉心里也有点厌烦起殷氏来。
如云风篁所言,殷芄还没生儿育女呢,位份也只是昭仪,比贤妃差了好几级,论宠爱在宫里也不是头一份的,殷衢就这么大喇喇的一而再面圣攻讦贤妃,明晃晃的给女儿撑腰……等殷芄生下皇嗣之后,殷衢怕不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再想的远一点,等淳嘉将来想立储君了,殷衢是不是也要强硬的力荐他亲外孙,想方设法的打压其他皇子,比如说生母出身寒微、养母也出身不高的大皇子?
淳嘉心里对于世家的警惕起了来,虽然理智上明白云风篁的说辞跟态度里不无添油加醋,但他也觉得,殷氏父女这次的确太过分了。
所以哄了会儿云风篁,见她还是一味的哭着闹着,索性让人将殷芄传了过来,质问她为何不敬贤妃?甚至为了后宫之事,撺掇娘家父亲掺合进来?
绞尽脑汁跟底下人拟订好口供的殷芄还以为御膳有毒这事儿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看云风篁拿着口供去跟纪氏撕,自己跟在后面做人证物证的助攻,被皇帝这么一质问整个人都不好了:“妾身冤枉!妾身绝对没有撺掇家父这么做!家父也不是这样的人——这一定是有人算计,存心离间!”
“若不是你撺掇的,何以殷尚书接到消息,不问青红皂白就进宫来质问朕,甚至要朕废弃贤妃?!”淳嘉神情平淡,全没有私下里跟殷芄相处时的温雅宽厚,语气冰冷,“原本后宫之事不涉前朝,他一个外臣,被告诉了宫中消息,就不该多事,遑论闹到朕面前?!这个道理殷尚书为官多年岂能不明白?如果不是非常信任在意的人去说的,他至于犯这个糊涂?!”
殷芄简直想哭:“陛下,家父素来性.子急……”
“却不知道殷尚书弹劾同僚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性.子急?”从殷芄进来就一直在旁边擦眼泪的云风篁蓦然插了一句,幽幽说道,“还是只有在针对妾身这种寒门微户的时候,才这么急切到了连真相如何都不在乎的地步?”
“娘娘,真的不是这样的!”殷芄哭出声,“这肯定是幕后真凶太过狡诈,家父也是上了当!”
云风篁凄然说道:“要说你被人坑了也还罢了,毕竟你年轻,又才进宫,天真烂漫的没什么心眼。可令尊那可是堂堂尚书,为官多年,能是这么好糊弄的吗?那样又怎么给陛下当差呢?怕不是你记恨才进宫时本宫给的教训,存心报复罢?”
“要只是本宫自己,被欺负了也就算了,可本宫如今膝下有儿有女,本宫这个母妃三不五时的被朝中重臣弹劾,叫穰儿秾儿以后如何自处?”
“你们父女不把本宫这个贤妃放在眼里,难道也不把皇嗣放在心上吗?”
这番话说的殷芄几欲吐血,一迭声的分辩,但云风篁压根不听,开始哭,开始闹,扯淳嘉袖子,嚷着头疼头晕,装虚弱,反正就是这件事情不能善了的意思。
一番动静很快叫行宫都知道了,没多久,宣妃瑞妃瑶宁夫人等高位相继赶到求见。
淳嘉此刻正头疼着,听了这消息就很烦:“她们这时候过来凑什么热闹?”
“几位娘娘说,听闻昨儿个御膳的事情有着落了,故此过来问问。”雁引小心翼翼道,“而且今早上行宫里有些传闻,也想请示贤妃娘娘。”
淳嘉冷着脸,正要吩咐让几个妃子先回去,云风篁却道:“陛下还是让她们进来罢,一则御膳的事儿也该跟她们说一声;二来,也让她们评评理,如今到底是殷昭仪委屈,还是妾身委屈?”
“自然是爱妃受了大委屈了。”淳嘉一听就知道这小祖宗闹到现在还不满意,还想拖其他妃子下水,赶快哄,“爱妃放心,朕一定给你个交代!”
就命人喊了宣妃她们几个进来,等众人行礼问候毕,也不给她们询问的机会,直接宣布昭仪殷芄御下无方导致天子差点被谋害、不思己过反而栽赃贤妃还撺掇亲爹殷衢弹劾无辜高位的两大罪状,处罚结果是将殷芄贬为婕妤,同时下诏让殷衢闭门思过三日,且以后没有非常的证据,不许妄议后宫!
这结果可以说是给足了贤妃面子,但云风篁兀自不满意,神情落寞的回到借月小筑,就拍着桌子咬牙切齿的,让人去给翼国公夫人传话,要翼国公夫人进宫来见自己!
谢氏如今没人能在庙堂上帮她说话,不是还有翼国公?
公襄穰这淑妃的便宜儿子,她可不能白养了!
“娘娘,这么做会不会将事情闹大了,惹陛下不喜?”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清都有些担心,委婉道,“毕竟陛下已经处置殷氏父女了。”
“他上次还帮本宫摆了殷衢一道呢,你看殷衢有长记性吗?”云风篁冷笑,“这一回陛下罚了他们父女俩,怕是殷衢越发恨上了本宫——不让翼国公府出面给本宫镇一镇场子,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不定就会对十三哥他们下手!”
至于说淳嘉的不喜,“你道殷衢这样为女儿拉偏架,他就高兴了?殷衢敢这么做,凭什么?不就是觉得陛下如今需要用着他,不会为这么点事儿发作?那陛下如今就不需要用着本宫了?”
不就是不体贴皇帝嘛,她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