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皇太后是对的,云风篁一日不铲除,这皇帝得叫她撺掇成什么样?
蘸柳心潮起伏,沉默了会儿才说道:“陛下莫要忘记,昨日道旁与她相会的是什么人。这等妃子,能够容她在宫里继续伺候陛下,已经是太后娘娘额外开恩了。换了陛下不那么在意的人,其实赐死都是便宜了她!”
“那只是有人蓄意安排,贤妃也不知情,才会从那里走,她本来是去寻朕的。”淳嘉解释道,“这事儿贤妃已经跟朕说清楚了。”
蘸柳冷笑道:“说清楚?贤妃娘娘可真是好口才,这样的事情跟陛下也能说得清楚?”
她都真有点佩服贤妃了。
这世道,将男人耍的团团转,头顶大草原而不自知,也不是没其他人了。
可淳嘉是寻常男人么?
他可是皇帝。
而且还不是那种庸碌之君,是公认有明君之姿的——怎么就被云风篁这样的迷的三迷五道?
论美貌她不是宫里最出色的,论家世就更别提了,论才艺慢说宫妃,哪怕宫嫔里胜过她的也不在少数。
环肥燕瘦簇拥的天子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呢?
蘸柳深呼吸,对微微皱眉、显然不赞成自己的看法的淳嘉屈了屈膝:“陛下,太后娘娘毕竟还卧病,婢子不好离开太久,先告退了。”
她虽然是奴婢,毕竟是袁太后跟前的老人,淳嘉对她还是很尊敬的。
尽管明知道蘸柳是负气而去,却也没动怒:“姑姑慢走。”
他心事重重的出了春慵宫,春慵宫的主仆,也心事重重的商量着:“这要怎么办才好?哀家这次真的没有私心,实在是那贤妃不除不成……但皇儿显然已经动了真心,强行动手,只怕皇儿就算孝顺,不跟哀家计较,以后也会郁郁寡欢。”
淳嘉那嗣父可就是郁郁寡欢,然后郁郁而终的。
虽然袁太后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不至于脆弱成这样,为了个女人就要死要活……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不敢赌。
毕竟她以前也没想过,淳嘉会对云风篁这样的动真心啊!
“六宫妃嫔怎的就这样无用?”太后叹息,“其他不说,就说小云氏手底下那伊氏,生得好相貌,哀家见了都觉得实在打眼……怎么就安分守己的,听说伺候小云氏比伺候皇儿还殷勤!”
这种生了一张祸水脸,却一心一意贤良淑德乖巧懂事的,以前是袁太后最赞许的。
这会儿却觉得无比碍眼:简直糟蹋了老天爷赏的这一份美色!
你就不能争气点,向你的主位学习,踩着你家主位上位么!
“娘娘,依婢子看,陛下想必是舍不得拿贤妃怎么样的。就算勉强给贤妃降位了,心里也定然十分的心疼她,没准往后越发要纵容贤妃到处横行霸道了。”蘸柳沉默了一阵,忽然说道,“如此反而会有着后患,倒不如不要勉强陛下,转而对付贤妃!”
袁太后说道:“哀家何尝愿意皇儿难过?但贤妃……对付她,怎么可能绕得过皇儿?”
她不是没把握直接做掉贤妃,可这个肯定瞒不过淳嘉的。
到时候……
唉。
蘸柳轻声说道:“贤妃迷惑陛下,哪怕与戚氏子路遇,陛下都相信她是无辜清白的。既然如此,不如让她证明一下。”
袁太后一怔,眯起眼:“你说下去。”
“是。”蘸柳淡声说道,“她不是口口声声她跟戚氏子没什么么?但毕竟谁都知道她跟戚氏子曾经约定婚姻。如今又在宫廷之中偶遇,传了出去对皇家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不如,就让贤妃设计铲除戚氏子,以证明她对陛下的心意!”
“若贤妃愿意这么做,那娘娘之前说的降位之事,就一笔勾销了。”
“你确定贤妃会不忍心对那戚氏子下手?”袁太后沉吟了会儿,说道,“如果她真的下手了,那?”
蘸柳轻笑着提醒:“娘娘您忘记了?贤妃的血亲娘家谢氏,虽然靠着尚主在北地声名大噪,却并非北地一等一的人家。那戚氏子出身的戚氏,才是那边这几代里打头的门第。戚氏因着人丁凋敝,这两代本来子嗣就不多,嫡出更少。”
“戚氏子作为宗子,备受家族重视。”
“如果他死在贤妃手里,哪怕谢氏子弟尚主、贤妃位列四妃,戚氏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之前戚氏子曾入摄政王府的来萃苑。”
“戚氏与摄政王显然是有着瓜葛的。”
“到时候……戚氏八成会举族投入摄政王麾下,与谢氏为难!”
“噢,也不仅仅是戚氏,那戚氏子已然成婚,其妻晁氏,也是北地大族出身。据说心怀锦绣,也不是那种寻常无知妇人。”
“晁氏至今只给戚氏子生下一女,尚无男嗣。”
“他们那样的门第,虽然不算高,轻易却也不肯叫女儿二嫁的。”
“若果戚氏子这会儿就没有了,她连个儿子都没有就要守寡,她岂能不恨?岂能不撺掇着娘家也同谢氏为难?”
“如此谢氏在朝在桑梓都有了牵掣,纵然贤妃说服陛下再三提携,也不太可能顺风顺水的壮大,成为下一个纪氏了!”
袁太后沉吟片刻,冷冷一笑:“等三日,三日之内如果皇儿还是牵挂着那贱婢,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