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揣测其实是绝大部分人的想法,尤其是当天傍晚,摄政王府就传出好大的动静,很快叫各处都打听到了大概的经过:摄政王本来就是公认的不喜欢世子,因着这儿子又丢了皇城司,散朝之后,心情可想而知!
当即就将世子喊到书房破口大骂!
本来当爹的骂儿子天经地义,尤其这回世子的的确确坑爹坑的厉害。
挨上一顿数落也是无话可说的事情。
但中途赶着继妃去给摄政王送吃食,在旁煽风点火了几句。
这是陆继妃的正常操作了,从前世子没做错事的时候,她就习惯这么来。
一向世子虽然委屈且愤懑,碍着孝道也不敢怎么样。
可是这一回,世子约莫是长年积压下来忍无可忍,直接冲上去给了陆继妃一顿拳打脚踢!
他是皇家近支子弟,嫡长子出身,幼年时太皇太后跟孝宗都经常抱着哄着的,就算被摄政王打压,不许建功立业不许历练,但受到的栽培,却并不含糊。
尤其他还给淳嘉做过多年的伴读,哪怕在纪氏的安排下,治国之道之类的从未沾手过,但文才武艺却并不被限制。
论身手,是实打实自幼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出来的。
如今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未曾荒废……总之当时谁都没料到公襄霄的爆发,料到之后侍者们上去想拦来的,可公襄霄不管不顾,状若疯虎,一副谁拦他就跟谁同归于尽的气势,侍者们又不敢当真伤了他,竟然一时间拉不住!
最后还是摄政王亲自上去将他抱住让人将陆继妃移走,对,是移走而不是让陆继妃快走或者让人扶着陆继妃离开。
因为就这么一会儿,身娇体弱、深闺贵妇的陆继妃就被打的口鼻出血、面目肿胀,甚至直接失去了知觉!
而陆继妃被抬出书房后,摄政王带着四五个侍者,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公襄霄按住,摄政王兜头就是一巴掌过去,训斥公襄氏不孝不义,竟然敢当着生父的面殴打继母,简直丧心病狂!
公襄霄挣扎了几下见挣不开,却不认错,反而梗着脖子冷笑:“父王自从继娶陆氏之后,便越发的冷落了孩儿这元配嫡长子!近年更是看孩儿做什么都不顺眼,宛如眼中钉肉中刺!孩儿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是陆氏所出的那个贱种年岁渐长,想要孩儿这世子之位罢了!只是孩儿乃元配嫡出又素无大过,父王与陆氏想废弃孩儿,宗亲们也好,陛下也罢,怎么会同意?孩儿今日的举动,父王难道不是窃喜在心?!”
摄政王气得全身发抖,戟指他怒喝:“竖子!竖子!你这个竖子知道个什么……?!”
“孩儿知道的兴许不多,但该知道的都知道!”公襄霄此刻是破罐子破摔了,什么话都敢讲,“譬如说孩儿的母妃向来身子骨儿康健,窦氏也无短寿之人,为何会在孩儿尚未长成的时候病逝?而且病逝的还那样巧……”
话没说完被摄政王一拳砸在脸上打断了接下去的话!
但公襄霄根本不在乎,吐了口血沫,嘿然道:“当初皇伯父在位,你是庶出子且皇祖父从未考虑过你承位,你就娶了出身不算高贵的母妃,以示并无野心,以取悦皇祖父跟皇伯父!后来皇伯父病重无子,为了气纪氏,有意立你为皇太弟,你便不顾夫妻之情,逼死母妃,好迎娶皇伯父当时在禁中最信任的陆春草之女……你是皇祖父的亲生骨血,公襄家的皇子,却娶个阉人义女,简直就是丢尽了我公襄氏的脸面!”
“遑论让我这世子在陆氏跟前屈膝下拜,口称母妃!”
“若是我那真正的母妃泉下有知,想来最懊恼的就是当初怎么就不长眼嫁给了你!!!”
“你闭嘴!!!”摄政王陡然高声呵斥,“你知道个什么?!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你……你……”
他是被这儿子气的狠了,一时间嗓音都有点哽咽,双手不住的哆嗦着,“竖子无知,安敢如此污蔑孤?!”
公襄霄冷笑着,还待反驳,摄政王却不再给他机会,摆手让左右,“堵了嘴拖下去!再与孤取家法来!”
夜色已深,书房前的空地上灯火通明。
摄政王动了真怒,这中间无数幕僚老仆前来求情,都被斥退。
这倒不是公襄霄有这么得人心,他们过来劝说,一则是怕摄政王气头上下手没分寸,将世子打出个好歹来,那可是妥妥的人伦惨剧了;二则是担心事情闹大之后,叫外头看尽笑话,不好收场。
公襄霄对此心知肚明,愤怒挣扎着,看摄政王的目光仿佛淬了毒……这种眼神让摄政王越发震怒,高高举起家法,狠狠落下!
被强按在地上的世子倏忽绷紧,额角青筋毕露,面色一瞬间涨的通红!
几个平素比较受重视的幕僚拢着袖子在旁互相交换着眼色,决定等公襄霄再挨几下,摄政王出了点儿气了,再上去劝说。
但就在这时候,外头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小厮,扫了眼庭中情形,犹豫了下,没敢直接上去给摄政王禀告,而是凑到幕僚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那几个幕僚脸色微变,快速讨论了几句,连忙上前拉住摄政王:“王爷,东兴大长公主殿下来了!”
东兴大长公主虽然是摄政王的亲姑姑,但双方关系从来不怎么亲近,这么些年来,甚至都没互相登门过。
这大晚上的做不速之客,想也知道不太可能是善意。
甚至就是为了公襄霄来的。
要是就这位大长公主也还罢了,关键是人家亲孙女现在在宫里做德妃,之前的几次争端,人也是坚定的站淳嘉,要是叫东兴抓了把柄去,摄政王这边可不就有麻烦。
但摄政王此刻正自暴怒,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说,强行推开了幕僚,喝道:“今日就算圣驾前来,孤也要先打死了这悖逆人伦的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