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拉着贵妃倾诉了一番教养这女儿的难处,又想到了早夭的儿子,禁不住落下泪来,道:“当年膝下空虚的时候,见天想着有个孩子就好了。那时候年轻啊,以为有个孩子就再也没有烦恼了。谁知道,有了孩子之后,烦恼才开始。姐姐你说秞儿这会儿就这样怯生生的样子,全然不似皇女。往后下降,便是驸马苛刻她,妹妹真担心,她连回宫来同咱们诉苦都不会。”
“孩子这性-子,能怎么办呢?”云风篁叹口气,“要么你给她栽培几个得用的人手,往后陪嫁罢。如此她受了委屈自己不说,你好歹也能有个人通风报信。”
“也只能这样了。”德妃郁闷的说道,“故此妹妹想着,一定要给她找个宽厚老实的,便是出身差一点也没什么。”
她儿子夭折在天花里,跟前就这么个女儿了,真正是费尽心思为三皇女着想。
无奈这女儿的本性限制了她的发挥。
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就三皇女这性-子,强行给她找个人中龙凤……未必是好事。
“这样的人选多得是。”云风篁安慰道,“你想想看那些大家子里头,出挑的子弟毕竟一直是少数。大部分还是幼承庭训但限于资质的平庸之辈。这起子人多的很,从里头挑个本性敦厚的,必然不难。再说秞儿的身份姿容,也由不得他们不恭敬对待。如今可不是先帝那会儿,皇家衰微,需要看外人脸色。堂堂金枝玉叶,便是自己软和些,谁敢欺负她,真以为公襄氏是好说话的?”
声音一低,“你想想之前皇后被赶回家那侄女儿,陛下虽然政务繁忙,无暇顾忌每个儿女,但到底是亲生骨肉,怎么可能任凭外人欺负?”
尤其淳嘉自己才登基的时候就吃过外戚当权的亏,心里最恨的就是外人凌驾公襄氏的血脉之上了。
德妃想想也是,倒是放松了许多。
她不那么操心三皇女的将来了,倒是兴致勃勃的问起了昭庆的婚事:“连妹妹这儿都被好些人请托了,说想让家里子弟给姐姐瞧一瞧……瞧不上也没什么,只是家里子弟但凡见过昭庆的,都想有个机会能够给娘娘看一下。若是机会都没有,那是真正遗憾万分了。”
云风篁想到之前淳嘉的拒绝,笑容就不是很浓重,只淡淡说道:“你是知道的,本宫跟前如今虽然还有二皇女九皇女,但女儿里头,还是昭庆最得本宫心意。她又是个娇纵的性-子,这驸马人选,总要她自己喜欢才是。其他的,到时候再说罢。到底这孩子自己有主意,也大了,本宫却不想太勉强她。”
当然这话也就是说给外人听听。
深得上意的皇长女,而且姿容绝世,才十三就倾倒无数权贵子弟……这么好的筹码,云风篁怎么可能成全昭庆公主的“自己喜欢”?
这女儿喜欢的人选同她利益一致,她倒是乐意顺水推舟做个好人。
要是不一致,那对不起,她敏贵妃可不是靠运气走到今日的,有的是法子拆鸳鸯!
左右如今昭庆还没爱上不该爱的人,贵妃就大大方方做慈母,正色道,“本宫在这宫里辛辛苦苦这许多年,谋取到如今的地位权势,图什么?不就是为了膝下子嗣能够过的开心自在些?若是不能够护着他们,本宫这些年来的努力,又还有什么意义?”
这话听得德妃肃然起敬,忍不住说道:“妹妹说句诛心之语:当年看姐姐对昭庆他们几个视若己出,还以为只是做给陛下看的,如今才知道,姐姐真正刀子嘴豆腐心,对这几个孩子,实在是掏心掏肺了!”
云风篁毫不脸红,坦然说道:“自古生恩没有养恩大,就算不是本宫亲生,从小养到现在,跟亲生的还有什么两样呢?”
她这儿高谈阔论完了送走德妃,转头就想起来一事,召了陈兢到跟前问,“善渊观那边,如今可有什么消息?”
“回娘娘的话,钱氏母女这会儿已经反目成仇。”陈兢闻言说道,“甚至住都不肯住一个地方了,甚至还拉拢观中之人,互相攻讦……杜岚谷在外头听到这些消息,一个头两个大,为此奔波了许久,只是善渊观不接待男客,根本不容他入内,只能通过下人转达消息,如此,劝和的效果极为微弱。杜岚谷昨儿个还悄悄去送了趟东西……”
云风篁心情不太好,说道:“这钱氏母女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们去道观修行打探消息,结果尽忙着自己掐了?本宫是让她们去演闹剧的么!简直混账!”
陈兢正待说什么,又听贵妃问,“对了,陛下赏给那姓杜的几个宫婢如今怎么样了?”
“那杜岚谷将人安排在偏僻的院子里,却一直没怎么理会。”陈兢轻声说道,“他约莫也是怕后宅起火。”
主仆一早分析过杜岚谷这个人,其对于财色酒气兴趣都不大,倒是一门心思做个流芳后世的能臣。
又不是不明白云风篁将他妻女打发走、却撺掇皇帝赏赐美貌宫婢的险恶用心,不去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可由不得他。”只是云风篁可不是善茬,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同钱氏母女说一声,就说那些宫婢里有两个已经怀孕了。若是她们还不老实点儿,按照本宫的要求去做……指不定那两个宫婢生下来男嗣,杜岚谷再怎么情深义重,还能对亲生骨肉下毒手不成?!到时候,杜氏后宅会得如何,让她们自己想!”
“宫婢如今都是一个来月的身孕,若是她们不快点儿,等到孩子落了地,便是本宫愿意给她们行方便,杜岚谷指不定也要心疼了!”
虽然真正的秘密不指望钱氏母女有那份明察秋毫的本事,但这母女几个情急之下闹腾起来,她真正的心腹,行事也更方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