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道,“他供家里弟弟念书的事儿,信成前两年私下里托了大总管查过,是真的。”
“所以信成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谋害信成、背叛姑姑?”
淳嘉看向云风篁,云风篁沉着脸,说道:“刚才陈兢来说,信成私下里托付他的事情是真的,那李喜家里的确有个继母所出的弟弟,传闻很是聪慧,也的确在村学里念书。但李家本身也不是很穷困,原是供应得起的。只是李喜那继母不是省油的灯,总是跟李喜哭穷……李喜这边,份例基本上都攒下来送回去了,却也是个蠢货。”
“啊?”谢阔分明的怔了怔,露出些许难过的神色来,但立刻说道,“姑姑,那,既然如此,有没有可能,是那李喜被人所骗,以为家人落到了歹人手里,这才不得已来谋害信成?”
淳嘉听到此处,忽然问:“若是如此,你打算如何?”
“回陛下的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然是按着规矩来了。”谢阔毫不迟疑的说道。
淳嘉探究的看着她:“你可知道,谋害朕钦封的公主,还是即将远嫁别国的公主,犹如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可是陛下,不拘那李喜有什么难处,若是当真做了此事,这样的后果,岂非正是他与他家里该承担的?”谢阔有点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淳嘉,轻声说道,“毕竟信成是李喜的主子,且对他不薄,他忍心为了家里人谋害信成,信成难道还要反过来体恤他吗?这世上自来只有做下人的体恤主子、做儿女的体恤父母、做臣子的体恤君上,才是理所当然。若是反过来,那是主子、父母、君上的恩典,却不是应该的。”
“再者,李喜有家人要顾,信成也一样啊!”
“姑姑养育信成多年,待信成犹如亲生,若是信成出了事儿,却教姑姑怎么办?”
“而且信成还是陛下钦封的公主,即将远嫁,这会儿对信成下手,却置陛下、置朝廷、置国朝于何地?!”
“凶手从不考虑这些,信成又何必心慈手软?”
云风篁轻哼道:“如何处置,本宫与陛下自有主张,你就不要在这里卖弄你的那些小孩子想法了!”
“唉,阿篁,你这侄女儿这番话倒是说的不差。”淳嘉倒是笑了笑,温和道,“朕起初看她为李喜说话,还当这孩子是个心软的,原来却也不乏决断。”
谢阔压抑住欢喜,维持着平静之色,说道:“信成谢陛下,陛下谬赞了,信成只是斗胆直言。”
她想难怪自己这姑姑盛宠多年,荣宠无衰……对淳嘉的心思,把握的实在太准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轻重缓急还分不清,却养来何用?”云风篁嫌弃似的瞥一眼侄女儿,说道,“罢了,你且下去,本宫与陛下有话要说。”
谢阔却没动,而是起身福了福,恳切道:“姑姑,此事涉及信成,而且信成即将远嫁,请姑姑容信成旁听一二。毕竟,这是还在行宫之后,姑姑跟前,尚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往后去了异国他乡,类似的谋害,恐怕只多不少。还求姑姑、求陛下,容信成见识一二,往后,也好心里有个底,不至于手忙脚乱。”
她最后说的是“手忙脚乱”,而不是“束手无策”,可见心里自觉对于这样的事情,是能够应对的,至少不是毫无办法。
顶多因为经验不丰富,以至于比较捉急罢了。
淳嘉注意到,眼底的赞赏又深刻了几分,不等云风篁开口,就说道:“这孩子说的也有道理,阿篁,既然如此,便叫她留下罢,左右也不是外人。”
这会儿就不是外人了,谢阔心里十分感慨,她幼年入宫,除却中途因为族人胡闹短暂的被赶出宫闱一些日子后,就是在云风篁跟前长大的,见到淳嘉的机会也不在少数。
皇帝对她不算苛刻,也从来没在乎过云风篁给她仅次于皇女的待遇。
但之前一直不是很喜欢她……在云风篁的三个侄女里,皇帝最偏爱的是天真没城府的谢猛。
对谢阔却是比较冷淡疏远的。
更遑论是说她乃自己人了。
谢阔从记事起,就听家里人议论,说她这堂姑聪慧非常,谢氏其他子弟都远远不如。
所以一直都是知道云风篁的厉害的,但到今日她才明白,这姑姑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
她不禁对接下来、对往后的路,都有了更大的信心。
“既然陛下许你留下,那你就好好儿的听着。”云风篁注意到侄女的心思浮动,投过去警告的一瞥,淡声说道,“别只是留下来做样子的。”
迎着淳嘉“阿篁你教导侄女儿可真严厉”的揶揄眼神,贵妃缓缓开口,“陛下,妾身治宫不敢说滴水不漏,却也鲜见意外。遑论信成固然只是妾身侄女儿,自从受册信成公主后,却也摇身一变,可算矜贵。如今又是她即将远嫁的关头,寻常之人,哪里来的胆子,这样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