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轻轻哽咽了两声,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娘放心,女儿哪里是任性的?婚姻大事我都听父母的,只是……齐沅身边的杨姑娘是我心里头的疙瘩,此事没有弄清楚,女儿实在是……”
史氏连忙点着头:“好、好,我不会逼你的!婚姻大事也不急于一时,日后再从长计议罢!”
沈南枝沉默了一会儿,从案几上面的托盘里头拿了颗葡萄吃下去,思虑再三后还是抬了抬头:“我今日遇上了陆大人,他带着家里的月娘一同出来的……陆大人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何故要带着家中妾室招摇过市?”
妾室到底是不甚光彩的,大户人家的妾室甚至都不能上桌吃饭,当然——关起门来是一番模样,打开了门又是另一番光景。便是在家里再怎么宠着,连那些官小人贪之徒也懂什么叫“上不得台面”!是以沈南枝很是不解,陆云祈一向洁身自好……要宠溺妾室只管关起门来宠着总着就是了。
“那个月娘……哦,叫月香吧?还有一个叫绊橙的,都是皇帝赏赐的美妾,”史氏偏着脑袋想了想,这些日子她也没少听京里的小消息,对这些还算是了然的,“既然是皇帝赏赐,他又岂能下了皇上的面子?”
“既然是皇上赏赐,想必这两个美妾也不过是安排来监视之用,他敬着放着就好,却偏偏要如此!娘您都不知道外面的人如何说他——说他年少成名不过是一时好运,没坚持几年便露出了真面目来!”沈南枝双眉微蹙,满眼的都是不解与气氛。
一旁的史氏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却也不声张,只平静地回答道:“你错了,皇上赐人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监视,更是为了试探!便是陆大人不乐意也不得不委屈自己去迁就月香,只是……也说不准陆大人真的就是叫月香吸引了去呢?”
沈南枝冷冷地一笑:“怎么可能!陆云祈的脾气秉性断断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如市井无赖般的女子。”
史氏终是忍不住一笑:“你怎就对陆大人这样了解?瞧你满脸凄楚……这是心疼他了?”
沈南枝一怔,只觉得脸上有火在烧一般,她匆匆垂下了头去叫心思稳定下来,这才抬眼殷切道:“娘,我这是为陆大人觉得可惜!他十几岁便是两榜进士,又是当年皇上钦点的状元郎,却甘愿在翰林这样清闲的地方做教书的大学士……他若是真有什么野心哪里还会在翰林呆上这么多年?不过是因为联名上书就要遭受皇上猜忌,如今还被革职在家,这、这实在是不公啊!”
越说她越觉得心中不适,都说当今天子年少懦弱。他在大殿之上面对的都是带着一样面具的人,识人不明沈南枝也怪不得他,只是替陆云祈觉得委屈——一个没什么大权的大学士,能是什么危险的人物?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从一开始就不肯相信陆云祈是真的堕落至此,只是脑海中依旧有那样一个念头:陆云祈理应不会堕落,他依旧是那个明月清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