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枪声渐渐临近,难民在奔跑中不由自主的回头观望,如此恐怖的画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疯狗一样的机枪子弹紧咬在身后,来不及躲避,难民们惊愕的眼神停在了那一刻,机枪子弹将他们的身体击穿,血肉飞溅,空中绽放出血色的花朵,横七竖八的尸体绵延到几十米外,中弹的人们在地上挣扎着前进,手臂高举,指向灰白的天空。
手握机枪的日本士兵兴奋地叫喊着,他们再次被这种地狱一般的修罗场面给震撼到了,只能用狂叫来宣泄感官的刺激。
陈默在慌忙之中朝着江边跑去,脚下的泥土开始变得松软,双腿越来越使不上力,眼看着就到了江边。突然之间,机枪子弹从他的头顶掠过,他向前一扑,顺势卧倒在地。
他朝着前面的难民们大声呼喊:“卧倒!卧倒!”可是声音实在是微弱,像是身下的沙子一样,在难民的脚步下变得细碎。陈默眼睁睁的看着,头顶的子弹从难民的后背穿过,人们像是烂泥一样倒地,子弹继续向前蔓延,一直扫到江中,直到现场变成一片凝聚着死亡的深渊。
扫射完毕过后,鬼子们从站台上下到江边,五六个人分散开,检查地上的难民。
陈默的脑袋紧紧的贴着地面,他的双眼通红,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是在哭泣。不是死亡让他感到恐惧,而是他太悲伤,太无能为力。
正值涨潮十分,江边的潮水一层一层涌向江边,带走了一些漂泊在沙滩上的尸体,同时也如鬼子所愿,将他们犯下的罪恶掩盖。
混着泥沙,暗红色的江水涌到了陈默的身边,冰冷刺骨,让他在一瞬间感到清醒,他停止抽泣,开始挣脱身上的绳子。潮水涨得很快,一浪更盖过一浪,周围的尸体已经全都浸泡在水中,陈默硬挺着身子,试图将脑袋探出水面,同时双臂在水里使劲的扭动,与身后的绳子周旋。
日本兵走到江边的时候,停在了那里,冰凉刺骨的江水已经打消了他继续前进的念头。他们凝视着眼前的江面,用枪捅了捅浸泡在水里的难民,自以为已经没有活口了,开始扭头往后走。
陈默的动作越来越大,双臂在水面上掀起了不小的水花,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摆脱绳子的束缚了。
站台上的日本兵通过望远镜扫视着江面,立刻发现在水里挣扎的陈默,赶忙拿枪射击。
看到不断地有子弹穿过水面,陈默立刻将头埋到水下,朝着长江的更深处游去。子弹被远远的甩到了身后,陈默也游到了长江的更深处。此时的长江暗流涌动,激流无数,筋疲力尽的陈默在使劲的蹬腿,可是脚下却像是有旋涡一样吸着他,不断地下陷。他的双手在后背使劲的挣扎,嘴里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气泡,渐渐的沉向了长江的底部。
此刻的雷耀正在前往中山码头的途中,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国军的士兵全都脱下军装,换成百姓的衣服。
一路上,几乎全是鬼子作恶的标志。
被用作警示的国军士兵,高高的挂在电线杆子上,在寒风的肆虐下,尸体已经变得干硬。日军带着自己的战利品,或是抢来的女人,从尸体下面经过,欢呼雀跃。
为了顾全大局,雷耀忍气吞声,将所看到的一切全都压到心底。眼看着中山码头近了,众人的步伐不禁加快。忽然,一颗子弹朝着雷耀的头顶打去,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恐怕会直接击中他的脑袋。
灰尘落到雷耀的黑布帽子上,哗啦哗啦作响,鬼子正朝着他们说着话,看样子是要叫他们过去。犹豫间,又一发子弹打了过来,雷耀赶忙示意众人过去,先看看鬼子在搞什么花样,而后再做决定。
由于雷耀的面孔过于显眼,所以在过去的途中,他悄悄的变换位置,藏到了国军士兵的身后。
“你们帮着皇军搬尸体,皇军大大的有赏。”
鬼子兵说完后,用手指着路边横七竖八的难民尸体,而后又指向了身后的板车。
按照雷耀的意思,国军士兵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奉承鬼子,做足了良民的样子。鬼子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对此十分满意。
眼前的鬼子虽然嚣张,但是雷耀认为,此人不能杀。若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将周围的援军引来,中山码头的难民可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