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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2 / 2)

在他的认知里,哭是最无用的情绪,这是他从记事起就明白的道理。彼时他是个不受宠的被流放的皇子,边地没有一个人将他放在眼里,他就这么野生野长的成长了起来。

若是在那些看不到亮光的时候,他只顾着哭,只顾着顾影自怜,哪里还有现在的他?

可自打他登基以来,最头疼的便是他那最小的妹妹朝云公主,偏生她就是个爱哭鬼,寻常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或是被人欺负了,总得跑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衣袖哭个没完,末了还拿他的龙袍擦眼泪和鼻涕。

可怀中的韩清漾不一样,他没有大哭大闹,周炎宗只是从他那抽|动着的细瘦肩背,以及他刚才说话时浓浓的哽咽之意猜到他在哭。

周炎宗有些手足无措。

对付妹妹朝云,无非就是赏她些小玩意儿,或是许诺帮着她出气便也就完了。

可眼下之人是他的爱妃。

韩清漾拥着男人劲腰的腰,掌心贴在明黄的龙袍上,指腹甚至可以摸到冰凉的刺绣,他攥着他的衣裳,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其实这样的事,他以前并非没做过,甚至比这更狠的他都做过。

他杀过人。

记得那时候他还小,尚未找到靠山,宫里那些个拜高踩低的狗奴才,见着他和弟弟清琅轻则冷眼相对,重则动手动脚戏弄一番。

有一回他去御膳房要吃的,便留弟弟清琅一个人待着。

谁知他兴高采烈的拿着馒头回头的时候,却见一个小太监骑在清琅的身上,而他的弟弟哭的声嘶力竭。当时他整个人都疯了,像是一只小兽一般冲了过去,那太监比他大了十多岁,可他管不了那么多,赤红着眼睛扑上了那小太监的背,然后张口便咬在了小太监的脖颈处。

带着浓浓腥味的温热液体灌进他嘴巴里的时候,他没有害怕,两只细瘦的胳膊死死的勒着小太监的脖子,直到小太监倒下,身体变的僵硬。

他试探的松了口,将口中带血的皮肉吐在一旁。

以后谁要再敢动我弟弟,我就杀了他。

有了这一遭做例子,那些狗奴才们再也不敢明着欺负他们兄弟二人。

那个时候韩清漾便想,人啊,就是这么的欺软怕硬。

韩清漾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冷冽里带着清香,乌墨般的发间缀满了雨水凝成的细小雨珠,周炎宗笨拙的拍了拍他的背。

别怕,孤给你出气。

韩清漾破涕为笑,他抬眸看着他。

男人的轮廓硬朗,薄唇抿着,神情很是严肃。

我没有受委屈。

周炎宗瞧着他那红红的眼圈,红红的鼻尖,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双眸似是一汪清泉般透着清亮。

他对着一旁的汪寿使了个眼色,牵着他冰凉的小手回了养心殿。

韩清漾跟在他的身侧,神色温柔。

有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从前若是受了委屈,他只能咬牙忍着,他不能跟弟弟说,不可以跟多子和多福讲,如今他去了永寿宫一趟,毫发无损出来了,可周炎宗还是说了会帮他出气这样的话。

不管事后周炎宗有没有替他出气,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听了这话,心里很是熨帖欢喜。

殿中燃着龙涎香,香气浓郁。

周炎宗依旧眉头不展。

真没受伤?

韩清漾想了想,便道:只跪了一会儿,膝盖有些疼罢了。话音刚落,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横抱而起,周炎宗抱着他进了里间,将他放在榻上。

宣太医。

周炎宗对着外头喊道。

小太监躬身应了是,正要往外退,又被韩清漾给叫住了。

且慢。

韩清漾拉着周炎宗的衣袖,只些微有些淤青罢了,涂些膏药就好了,犯不着请太医来一趟。

周炎宗哼了一声。

孤给他们俸禄,可......

话还没说完,就见韩清漾站了起来,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又在他耳旁细声道:陛下替臣妾擦药可好?臣妾的身子只想给陛下一看,可不想便宜那些老东西。

这话说的暧昧至极,周炎宗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唇角勾起。

不必去请太医了,去把玉露膏取来。

玉露膏,是祛瘀消肿的良药。周炎宗蹲下,小心的将韩清漾的裤管卷至大腿处,他的腿又白又细,愈发显得膝盖上的淤青明显。

周炎宗从圆钵里取了些膏药,涂在了韩清漾的伤处。

嘶......

其实倒也不疼,只韩清漾瞧着他全神贯注的样子,起了个小心思,便佯装着叫了一声。

周炎宗做不得这样的细活,只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

孤再轻些。

韩清漾的眉眼里登时便被笑意填满。他垂着眸子看着他笨拙的替他上药的样子。

他想,这样的场景他会记得一辈子,至死都不会忘的吧。

陛下,也替臣妾吹吹好不好?

周炎宗又想起那一日他受了伤,韩清漾替他包扎的时候也替他吹过,他刚对着他的伤口吹了两口气,韩清漾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周炎宗顿时就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他欺身上前,将人压在身|下,你敢戏弄孤?

韩清漾的手抵在他的胸前,纤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衣襟。

陛下今儿亲自为臣妾上药,臣妾心里感激万分,无以为报,唯有......他伸手勾住了周炎宗的脖子,覆在他耳旁道:唯有今晚好生伺候陛下了。

周炎宗握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爱妃既有此心,又何必等到晚上?

韩清漾大悔,早知道就不该主动招惹他了,可怜他现在胳膊还酸的厉害呢。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了汪寿的声音。

回禀陛下,太后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周炎宗起身理了理衣衫,不悦道:她来做什么?

韩清漾的面上有着未褪尽的红潮,他坐了起来,对着周炎宗笑了笑。

太后鲜少来养心殿,今儿来了,那定是有事,陛下先见见再说吧。

周炎宗冷哼一声。

左右不过是求情来了。

......

汪寿带着人去永寿宫的时候,太后才将和缓了些,乍然见他带着侍卫们闯进来,登时便动了怒。

你来做什么?

汪寿躬着身子道:奉陛下口谕,永寿宫的宫人挑拨是非,心思歹毒,为了能让太后安心静养,即刻起永寿宫的人皆赶出宫去,永世不得入京,亲近者,杖杀!

素练一听这话,脚下一软便瘫倒在地,她拽着太后的衣角哭着道:太后,太后,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汪寿一抬手,身后的侍卫已经开始在赶人了。

太后神情狰狞的吼了一声。

住手!

所有人的动作一顿,汪寿则上前两步,道:太后您又何必为难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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