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把殿下举起来?沈琛笑道。
对方半开玩笑地否决了这个提议道,倒也不用一直叫我殿下。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沈琛回应,太子殿下在我这里并不是一个职位的称呼,而是一份值得尊敬的称谓而已。你若不喜欢,我便换掉。
那倒也不必。他转过头去,垂眼说道,就这样叫着吧。
一般的皇帝都喜欢乘金色步辇环过路上,但江屿却是骑马过来的。他身着金色龙袍,外面披了一件雪白的长衣,金色显得他偏白的面色有了几分暖意,而白色外衣又与满头黑丝相得益彰,衬托出几分遗世独立的脱俗之美来。
今日抢在前排的大多是姑娘家,江屿容貌俊美一说早在西域之时便在京城传开。如今得以见到真人,只觉得惊为天人之姿,比依据传闻想象出的形象还要高贵几分。
而在他身后小半个马身的位置,跟着一匹毛色纯正的黑马,上面坐着另一位高大而英俊的人。他手持长械,并未佩戴面具。
萧向翎与江屿的面相虽皆为俊朗,却在风格上有所不同。江屿眉眼舒展却狭长,乍一看有种文人雅士的从容,又带着山间隐士的疏冷超脱;而萧向翎面部骨骼走势凌厉,即使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却摸名给人带来一种压迫之感。
他今日依旧身着黑衣,但领口与袖口处却绣着深红的花边。乍看上去与江屿的衣裳设计有种隐晦的相似,两人并排走在一起,竟有几分璧人之感。
你看你看!站在沈琛面前那人忽然开口,随即意识到音量过大堵住了嘴,对着身边的友人小声道,你快看他们的手!
不少人抬头看过去。
只见萧向翎内侧的手腕上,竟是颤着一圈深红色的丝带,只是与袖口处的颜色相撞,以至于第一眼看不出来。
这倒是无关紧要,但那丝线的另一端竟然顺着垂下来,在两匹距离极近的马匹之间勾连延伸,另一端竟然没入江屿略长的袖口内。
随着骑马的动作颠簸,显露出袖口下白皙的手腕,而那手腕上赫然系着那丝带的另一端!
最先提出这一点的人与同伴面面相觑,随后瞬间红了脸。
阿爹阿娘。有一个跨坐在父亲肩上的小孩子喊道,那是不是在成亲唔。
话说一半便匆忙被父母堵住了嘴,可小孩子声音尖,还是传到了江屿的耳中。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因孩子的出言不逊而生气,反而带着笑意朝这边扫过一眼。
哥哥真好看。那小孩又趁机说了一句。
但江屿的目光却没立刻收回去。
太子与沈琛就站在那孩子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他不确认江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是否真的看到了他,但江屿的目光却的的确确地在这里定格住片刻。
他也朝江屿笑了笑,在那短暂的对视中,仿佛有某种坚冰释然破碎。两只遥远的岛屿顺着流水朝对方缓慢飘过来。
江屿很快走远,逐渐在路的尽头看不到影子。
现在走吧,等下又要挤了。太子扭头对身边的人说着,晚上吃什么?
我想吃烧子鹅,炒面鱼,还有巷子里面那家米酒。他先自问自答。
他们朝着远处走去,而周围的人群也在不久后散开,转眼间便各自消散在自己的方向里。
二人背影距离极近,乍看上去是个十分亲密的姿势。周围尽是喧杂的人声与热闹的吆喝声,显现出安宁太平的惬意自在感来。
两位客官里面请!
沈琛依旧习惯性地为人将门帘拉开,醇冽的香气便从其中传了出来。
他们肩膀靠着,一同走进了酒馆的门。
第79章 番外2
江屿最近总梦到一些奇怪的事物。
比如梦里总有个他从未见过的、电视剧中常出现的武侠风装扮的人, 他把两个人的手腕用红色丝带系在一起,还顺着那蜿蜒的纹理去索吻。
他每次都会被这梦境吓醒。
梦中的人他虽然不认识,但却总会萌生一种极端的熟悉感, 他感受到冥冥中一种强有力的纽带, 将这个人强行安插在了他的清梦里。
江屿虽然是个大学哲学系的教授,却是个坚定彻底的无神论者,面对这种不坚守社会主义的荒谬梦境, 他决定去看心理医生。
结果心理医生询问他一番,建议他吃好睡好, 顺便积极谈个恋爱,同时还不忘吐槽一番现在的年轻人压力有多么大。
今日的江屿站在讲台上的时候,面色比往日还要冷一些。
他本长着一副极端俊美的脸,却由于不苟言笑, 时常给人一种严厉不近人情之感。日常穿搭白色衬衣和西装裤,在疏冷的同时还有几分禁欲之感,时间久了连周围的同事也都放弃了搭讪的欲望。
上节课我们讲过老子对道的描述,有物混成, 先天地生, 寂兮
江屿的目光从黑板转移到阶梯教室的座位上, 声音却仿佛被堵住一般戛然而止。
坐在第一排中间的那名同学, 身着一身纯黑的运动服,长腿从桌子下面探出来,露出干净而紧实的脚踝。
他眉粗而鼻骨高挺, 面部线条刚硬而缺乏柔和调剂,辨识度极高,却因为额上缠着的运动发带而透露出年轻的生气。
或是由于江屿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他疑惑地抬起头来, 却在与江屿对视的一瞬间轻微张大双眼。
我们今天继续讲。江屿自然而不被察觉地移开目光,用隽秀而洒脱的字体在黑板上写着。
这节课上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到课后终于为最后一个同学答疑完毕后,教室已经空荡得很。江屿正想收拾东西走人,却注意到第一排那名同学还没走。
不仅没走,眼睛还一直紧盯在他身上,看他要走,竟也起身走过来,比江屿高出不少的身材挡住了他面前的路。
这位同学你有事吗?江屿看着这个与梦境中有九分相似的脸,面部保持着友好的微笑。
嗯也没什么大事。萧向翎的声音带着几分沉哑,很好听。
但是学长,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江屿只是个刚毕业的实习讲师,比学生也没大几岁,所以很多人还是叫他学长而非老师。
你可能见过我,但我没见过你。江屿淡声回应,目光礼貌而得体地在对方身上扫视一圈,从额头一直到裤脚,在裸露的手腕处格外多停留一会。
那手腕上系着一道宽度两厘米左右的,北大红色的丝带。
那就现在认识一下,中午一起去吃饭吧。江屿忽然顺着心意回了一句。
餐厅里只剩一处冲着窗户的座椅,萧向翎盯着那风口看了一会,下意识地走过去将窗子关好。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自己都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