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眼疾手快,连忙跑到小案旁端起茶壶斟了盏茶来,狗腿地端到王吉祥跟前,谄媚笑道:“厂督请用茶!”
一旁的宫人见活被抢了,没好气地瞪了阿珠一眼。
王吉祥更满意了,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你倒是勤快,不像这一个个懒货,非得本督发话才动弹。”
“今儿的茶水怎么还有一股奇香,喝着可是真不错啊!”王吉祥将那盏茶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
那可不,一整包的药粉全倒进去了,能不香吗?
阿珠看着王吉祥将茶水喝干见底,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一根蜡。
这可不能怨我,谁叫你作恶太多。你实在要怪的话就怪那人去吧……
“再给我倒一杯来!”王吉祥发话,阿珠听罢连忙又给斟满了一盏。
接着便又是四五盏下肚,不知道是他嗑瓜子磕得嘴干还是怎地,一刻钟的功夫竟是将一壶茶都喝干了。
阿珠也不知那人究竟给她的是何种药粉,需要几时才能见效。反正王吉祥已经一壶下肚了,目前却还没啥反应。
就在王吉祥还嚷嚷着要喝茶时,曹良喜这时却突然神色焦急地跑了进来,见到站在一旁的阿珠时,面色虽是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匆匆跑到了王吉祥身边,耳语了几句,王吉祥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督主,万岁爷这会儿要召您入宫。”说着曹良喜又附耳对王吉祥说了几句话,王吉祥那张白胖的脸顿时青了又青。
“我马上就进宫。”说罢王吉祥便在几个侍卫的搀扶下艰难地起了身,急声催促,“快、快扶本督去更衣。”
一行人匆匆要走。
待王吉祥一只脚已跨过门槛,阿珠正思忖着自己是走还是不走时,忽见那王吉祥艰难地扭过了他那肥胖的身子,目光落在小案旁的少女身上。
阿珠一惊,以为他觉察出了什么。
谁知王吉祥眯着眼笑,挤出了一脸横肉,阴阳怪气尖着嗓子道。
“茶是斟得不错,可也不能乱了规矩,这错啊该罚还得罚。”说着王吉祥便看向了四周的番役尖声道,“将她押入柴房,等本督回来再发落!”
嗯?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阿珠语塞,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厂卫给拖了下去。
……
乾清宫内,头戴翼善冠,身着金织衮龙袍的年轻帝王坐于榻上,胸前的金绣龙凤文昭然,他沉眸望着跪在底下的肥硕男子,神色愠怒。
“王吉祥,你好大的胆子!”晋文帝将手上的一沓奏折狠狠砸了男子的面前。
“万岁爷!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王吉祥颤颤巍巍地翻着奏折,望着上面揭他罪行的条条例例,顿时面色惨白,嘴上连忙叫冤。
站在帝王身旁一位身着红色纱罗纻丝圆领大袖的男子虽是垂首,听到此话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冤枉?”晋文帝冷笑,“这上面究竟哪一桩事冤枉你了?”
“你荒淫无度宠幸侍监也就罢了!竟敢与突厥勾结!王吉祥,你难道还想谋反不成?!”晋文帝望着地下快缩成一团的肥肉,俊秀的脸庞愈发阴沉。
突厥位于北方,游牧为生。先朝时常与中原战乱,因被先帝击败,此些年间,与北晋一直以朝贡的方式进行和平贸易。突厥会每年定期入京,携牛羊牲畜千余头,皮毛上万张,随行使者上千名与晋朝政府做生意,以农畜换置晋朝的手工业品。
因晋朝常以高价于突厥部落卖出手工业品,所以政府往往能获大笔利润。但今年突厥却以劣质马驹换置晋朝的丝绸瓷器,晋朝亏损甚多。下令彻查,竟是因为王吉祥收了突厥首领的贿赂,特此放任劣质牲畜和皮毛流入晋朝市场,以至民怨沸腾。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万岁爷!”王吉祥听到“谋反”二字急得冷汗直流,连连磕头求饶,他虽是贪财好色了些,可万万不敢通敌谋反啊!
晋文帝起身,走到了王吉祥身边:“你嘴上说不敢,背地里却深谙行贿之道,那脱这几年没少送你东西吧?”
那脱乃现任突厥首领,比起他败给先帝的父亲矻今,那脱在一统北部的野心与本事上更绰有余裕。
王吉祥刚想解释,忽觉腹部一阵绞痛,一股想要出恭的欲望瞬间涌了上来。可现下哪是该出恭的时候,他只能憋着劲继续磕头求饶道:
“万岁爷,奴才冤枉!奴才是冤枉的!”王吉祥拼命磕头,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猛抬起头来,“万岁爷,太后可以为奴才做证!奴才对大晋一片赤诚啊!”说完这番话王吉祥只觉肚子更痛,愈发忍不住了,豆大的汗珠从肥胖的脸上滴落。
晋文帝本冷然的神色,再听到这话后骤然暴怒:“你还敢提太后?!”
“你以为若不是太后,朕还会留你到现在?”男子咬牙,眼中尽是怒火。
王吉祥听罢心中更是惊惧,连忙磕头求饶。
晋文帝见他只知求饶,不知认罪,心中更是怒不可解。
“来人,将王吉祥送由三法司处置!”
王吉祥被骂得猛然一震,突觉股间热流涌动,实在有些憋不住了……
霎时一阵古怪的响声传来,同时伴随着还有一股子恶臭。
“什么味道?”晋文帝厌恶地蹙眉,抬袖掩了掩鼻子。
王吉祥闻言白了脸,结结巴巴道:“万岁爷,可否容奴才、容奴才去出恭,奴才快要憋不住了。”
堂堂东厂提督,竟然在殿前如此失仪。
两旁垂首的宫人闻言皆是捂住了口鼻,面露嫌恶之色。
晋文帝闻言面色更黑了,觉得王吉祥是在蔑视皇家威仪,顿时怒声:“来人将王吉祥拖出去,交由三法司处置!”
听到这话,一旁身着红色纱罗圆领大袖的男子终于抬首,男子肤色苍白,相貌清隽入骨,鼻尖上的一颗红痣平添迤逦。他抬起凤眼,眼尾上挑,带着几分媚意:
“万岁爷可要三思,太后向来温柔敦厚,赵掌印既得慈宁宫庇佑,想必也是高风亮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