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叔大是个孝子。水少保拆牌坊,就是那个沈振领着去的。”张文明说了两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
“刘台的意思是将祸水推到沈振的头上?”赵雍觉得未免有些牵强,可转念一想:等水墨恒离开荆州城,只要张老太爷去信,在儿子面前搬弄搬弄,也未然不是一计。
难道老子还不相信自己儿子?
即便不相信,难不成还会抹下脸来与自己儿子过不去?至少能干扰首辅对沈振的印象和判断。
……
水墨恒与沈振吃了闭门羹,回到税关衙门。
屁股还没着凳,沈振便悻悻然地干笑了笑:“卑职本想沾沾水少保的光,兴许张老太爷会见我一面,没想到……”
“什么意思?”水墨恒坐下,觉得沈振话里有话。
“水少保来荆州之前,我便想着拜访张老太爷,可他死活不见。”
“这是为何?”
“因为我捅到他的痛处了。昨晚我递给水少保一张单子,上面写满了谁欠税、谁偷税、谁逃税,其实这些都是小头。”
“小头?那大头呢?”
“卑职查了近一个月,发现荆州税关真正的缺项,并不在田亩税班匠银等常设科目上,这些税种牵涉千家万户,朝廷额有定规,想逃也不容易,之所以没有如数缴纳,是因为各种困难,以及收税的不合情理。”
“依你说,真正的缺项在哪儿?”
“在榷场,在大户。卑职知道,榷场绝对有猫腻,但账上却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若能轻易查出,前两任巡税御史就不会革职回家了。自古官商勾结,若要查商,必须先查官。”水墨恒意味深长地说。
“水少保说得太对了!”沈振竖起大拇指,继而笑了笑,“所以荆州城的官儿见了我,一个个皮笑肉不笑,恨不得将我撵走才好。官商勾结,榷商们在官员们的掩护下,防范得严严实实啊!”
“那大户呢?你又查得如何?”
“一样的棘手,不怕对水少保明言,你知道这荆州城最大的偷税户是谁吗?”
“张老太爷。”水墨恒几乎用肯定的语气回道。
“咦?”沈振露出惊讶的表情,“水少保才来荆州一天,怎么会知道荆州城最大的偷税户是张老太爷呢?”
“我不仅知道张老太爷逃税漏税,还知道他在江陵有三千多亩上等田地,不赋税,不摊丁,坐享其成。”水墨恒不紧不慢地说。
沈振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不可思议地望着水墨恒。
“而且我还知道,这些上等田地是在江陵县县令刘台和荆州府知府赵雍的合计下,免费送给张老太爷的。”
“等等等,水少保稍等片刻,让我先冷静一会儿。”沈振惊讶无比,揉了揉眼睛,然后长吁一口气,“水少保提前做了多少功课才来荆州的?”
水墨恒摇头笑了笑。
沈振一脸的不解:“那水少保如何知道?难道这事儿传到了京城?首辅大人也知道了?而且刘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水少保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首辅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刘台是张先生的得意弟子。”水墨恒笑道,只是不解释为什么。心里想着:“刘台可不简单哦,虽然他现在只是江陵县的县令,可用不了多久,就会爬到你沈大人的头上去。”
“看样子,水少保比我知道得还多,难怪首辅大人会派你来查荆州税关!烦请水大人给卑职讲讲,那些田地是怎么到张老太爷手中的?这个局又该如何如去破呢?”沈振诚挚地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