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府的仆役很多,有些底细邵方自己清楚,知道他们身怀绝技。
但这名仆役隐藏得很好,邵方并不知情,于是感慨地说:“真是人不可露相哈,没想到你还有此厉害的手段。这么多年来,你却一点痕迹都没显露。”
“老爷,事不宜迟,咱还是走吧?”显露身手的那名仆役无心说闲话,急促地催道。
这时,阖府上下全都爬起来,然后参参差差,在书房中跪了一大片,焦急地喊道:
“老爷!”
“主人!”
恳请邵方赶紧撤离。
邵方望着眼前这帮常年跟随自己的下人、下属,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也站起身来,朝大家抱拳一揖,说:“多谢你们的美意,但邵某不是一个苟且偷生的人,我既已做下孽来,理当承担责任。”
“老爷,你何罪之有?”
“主人,你有什么罪?”
“……”
七嘴八舌,都愤愤不平地问。
邵方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喧嚣,然后平静地说:“我当然有罪。第一,当初暗杀两广总督李延,虽然李延该死,可咱毕竟不能代表法律,没有权力杀人。”
“第二,行刺李太后,虽非我主使,可此事因我而起,连累那么多兄弟丧命,我一直于心不安啦!”
一名黄天道的头目立即说道:“这事儿怪我们会错了意,害了主人愧疚,罪不在主人,而在我们。”
邵方摇了摇头,接着沉痛地说道:“第三,穿了我邵某制作的劣质棉衣,十几名无辜的士兵冻死在长城上,这罪,难道还不够大吗?老钱。”
“小的在。”一名老管家趋前一步。
“这里是八千两银票。明日一早,你便将它平分给扬州城中的八大寺庙,知会那些方丈住持,让他们尽心尽力,各做一场法事,超度那些冻死的士兵。”
“小的遵命。”老钱管家接过银票,小心翼翼地收好。
“老郑!”
“小的在。”又有一名老管家趋前一步。
“我去后,你将我的产业分成三份,一份用来抚养天下的孤儿寡母,一份用来继续资助黄天道,一份作为你们仆役的川资。你们全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没沾什么光,邵某只能在此说一声对不起了。”
“老爷,千万别这么说!”
“主人,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当邵方再次抱拳长揖时,众多管家、仆役和属下一个个已是泣不成声。
邵方忍住悲伤,大声喊道:“所有黄天道的兄弟们——”
“小的在!”
声音出奇的一致。
“你们都是穷苦人出身,我去后,希望你们不要为非作歹,多多帮助比我们更穷苦的人。”
“遵命——”回答的声音异常的洪亮。
“还有,你们记住,只要水少保在朝廷为官一天,你们决不可与朝廷为难。这是我对你们的两点期望,也是两点要求,希望你们能做到。”
“明白——”
邵方交代完毕,突然感觉心中畅快许多,哈哈大笑,继而振臂一呼:“摆酒去,今夜咱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偌大的书房被震得嗡嗡作响,大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悲怆、之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