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来了,面色不大好,若非看在他娘亲的份儿上,十有八九会发火。
水墨恒也知道,本来找他商议,他一口拒绝,作为臣子,这个时候就该识趣地闭嘴,还要找他母亲,这不是挑衅他的权威吗?他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但没办法,必须还高拱一个公道。
然而,面对的形势并不乐观,眼前三人都是反对派,而且还是当今最有权势的三个人。
朱翊钧挨着他母亲坐下。
水墨恒和冯保见他,都站了起来。
“坐吧。”
李彩凤抬了抬手,说话的语气十分平和。看得出来,她是在极力避免尴尬、紧张的气氛。
待得两人重新坐定。
她将目光慢慢转向水墨恒,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平静地说:“你可以开始了,坐着说,不必站起来。”
只为这一笑,水墨恒瞬间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多谢!我知道皇上和冯公公都对高老抱有成见……”
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朱翊钧武断地叫停:
“先生,朕只想知道,如果恢复高拱生前的职位并赐予谥号,让朕如何向天下人解释交代?”
“皇上,高老担任首辅期间,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洗刷颓风、振兴朝政的一系列改革,在整饬吏治、储备人才、安边强兵等方面都颇有建树,使得大明多年积留下来的因袭虚浮、积弊丛生的内政外交有所改观,生出一股清明刚健的新风……”
第二次被朱翊钧打断:“这不都是张先生的功劳吗?怎么还都强加到高拱的头上?”
“皇上,张先生能有今日之成就,他所做的一切,是在延续高老的路子,只不过执行上比高老更为坚决、更为彻底。可以说,若没有高老的前车之鉴,便没有张先生的后事之师。这一点,张先生自己都承认。仅凭高老招致俺答、使得俺答扰边之患弥除这一项,便足以让他彪炳千秋……”
“他有什么资格彪炳千秋?”第三次被朱翊钧打断。
“钧儿,你冷静点。”李彩凤厉声提醒。
“是,娘亲。”
“先听完,再作议论。你要知道,你是皇帝,即便不同意,也得有纳谏的耐性与胸怀。再说,就你当下的眼界和见识,自认能够胜得过先生吗?”
“孩儿自是不及,娘亲教训得是。”朱翊钧伏低做小,只能将怒火强压在心底。
“好,你继续。”李彩凤再次将目光投向水墨恒,语气轻柔,态度温和,与方才教训朱翊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