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白端是哄好了,那边从十几乎咬牙道:“公子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你给我说说,白端手下没好货,是几个意思!”
“……”完了,这祖宗怎么也听个正着。
“滕少!”
“啊头晕。啊肚子疼。啊我还刚醒呢。”于是抱头鼠窜。
满院子传来我的叫喊声,师姐摇头叹气:“醒来就闹腾。”
白端用手摸着下巴,略微思忖了一下,笑着对光顾着看好戏的景却说:“少主带落英回屋睡觉吧,这里且要闹会儿呢。”
景却想也不想地应下:“好啊。”朝似懂非懂的落英伸出手,“日头落山了,我们落英也困了吧,哥哥送你回屋睡觉。”
落英用白嫩嫩的小手揉揉眼,将手顿也不顿地放进景却的手里,景却轻轻地抱起她。窝在景却怀里的落英,显得又软又可爱,迷迷糊糊道:“阿姐晚安,狐狸哥哥晚安,大家晚安。”
“晚安,落英。”狐狸哥哥眯着眼笑。
我惊在原地:“我的落英,这么听小狼崽子的话?”
师姐唏嘘:“我早就说了吧,或许就是,莫大的缘分~”
我对白端嚎啕:“你算计我就算了,你还让景却算计落英!”
“这叫亲上加亲。”他在我额头轻轻地、轻轻的落上一吻。
“可是景却大落英十几岁啊。”反正我掰着指头数不过来。
也不知道初拂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朝我头顶的树上直飞媚眼:“现下男男都不成问题,更何况区区年纪了。”
树上有人结结实实地一抖,我顺着动静望过去,只看见躲进树后的一片墨色衣角。原来,灯华也来了。
半个月后,我僵硬的手脚恢复得差不多了。
师姐才将落英的事详尽地与我说了说。
我听后只是一笑:“不管落英从前是什么,以后她只是我的妹妹,我待她尽心尽力。”
“落英的身份特殊,不能随你四处奔波,倒不如都留在离州,远离朝中纷争。”师姐也是担心我,她看似清冷难靠近,实则一颗心滚烫。
如今朝中的形势我也了解七八分。
我离开王都前,还是四王爷和小王爷争夺帝位。四王爷这边有老臣们的支持,小王爷那边即便年幼,稚气未脱,但也有白端为其谋划,故而实力不相上下。
有很长一段时间,帝位悬而未决,王都就宛若一个角斗场,各个肝火盛。
没想到在今年入春的时候,突逢剧变。先是小王爷神秘失踪,等找到的时候,已经被人谋害,尸体挂在城门楼的旌旗上,浑身不着寸屡。后是四王爷府上突染怪疾,要不是王妃衣不解带的照顾,只怕也要没命了。
于是乎,君王在傩教的扶持下,强势登基。
史书上有记载:倾回在天成二十七年秋,陷入帝位未定的局面,引发朝臣争执,百姓惶恐,直到继位人选相继发生意外,遂请傩教出面主持大局。傩教卜出回王血脉绵薄,皆没有继位的天命,结合主棋者只在乱世出现,可见回姓之人不应再称帝。
为避免帝位一直空虚,改朝换代势在必行。
然君临其人,天资玉裕,茂德渊冲,天命所致。
一句“天命所致”,便堂而皇之地,将君王推上了帝座。
一时间,四王爷的人逃的逃,死的死,王都闹得腥风血雨。
小王爷死后,白端也被新帝和傩教联手设计。
这要提到我在离州失踪的事,我是天成二十七年秋末困在沙漠的,等我从两生境出来已然是君临元年。
君临元年。
我细细琢磨这个年号,笑得怅然:“他确实不是君尽瞳。他是君帝。他要的是君临天下,而不是放眼小小的青竹小筑。”
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那静谧的小筑,还有满院郁郁葱葱的花树……我倏然解开颈间官官绣的锦囊,抽出那条浆洗干净的卷云黑绫,捏紧,掌心微麻。
“我要回去。”
师姐闻言皱眉:“回哪儿去?”
“王都。”
“你别傻了,那里风急云涌,根本不是你能承受的!”
“我知道。”我低着头站了一会儿,忍受不了这种低沉的气氛,转身欲走。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去送死么?”师姐像是想阻拦的姿态。
“我不想死。”我脚步不由自主一顿,抬头看她泪眼婆娑。
师姐偏过头,抬手摸了摸脸颊,满手湿漉漉的泪水。她是见惯风浪的人,刀子架在脖子上也没哭过,如今猛地见她落泪,我整个人也跟着慌了起来。师姐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甩下一句话便疾步离开。
“随便你吧,你向来有主见,旁人说什么都不会听,你的命由你自己做主,我不管了。”
师姐说的对,旁人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只因我知道,君帝即位,必然不会放过的,除了几位王爷,下一个,便是滕家。
或早或晚,他和幕后现身的傩教,就要拿滕家开刀了。
也许我此次回去,真的不能再完好的回来。
可我师兄滕歌,以他的心性,也必然不会独自逃走,约莫会为了滕家的尊严与荣誉,和君帝斗到底。
我曾为滕家打下过半壁江山,也曾抛弃过滕家,可如今这番局面,我选择回去。
“公子,你会不会很难过,我没有留在离州陪你。”月夜下有人缓步走来,我抚上他的眉眼。他应该听到了我和师姐的对话,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的。
白端云淡风轻的一笑,一霎那眉目温柔,容貌清隽:“相爱的人大多会为了所爱之人赴汤蹈火,抛弃自我。可我不需要你这么做。你想回去便回去罢,滕家需要你。”
我沉默一阵,缓缓抱紧他,语声低沉:“其实,我有点怕……怕和你分开。”
白端抚摸我的头,一遍又一遍,轻声说:“最害怕的,我们已经经历过了,离别在相忘面前,都只是小事。”
我感觉身上涌来温暖的力量,不觉想,这些都没有关系。
只要,我能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