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庭皱了皱眉,又问道:“那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白观尘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
沈秋庭纳闷了:“那你躲我干什么?”
白观尘下意识地反驳道:“没躲你。”
沈秋庭眼尖地瞅见他白玉一般的耳垂染上了红霞,更纳闷了:“好端端的说话,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白观尘几乎称得上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没害羞!”
“好好好,没害羞,是我看错了。”沈秋庭隐约觉得白观尘今天情绪不太稳定,顺着毛哄了一句,试探着想要撤退,“二师兄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刚往回走了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了白观尘的声音:“你……都不记得了?”
沈秋庭疑惑地回过头:“我应该记得什么?”
白观尘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不太开心,最后只冷着脸说了一句:“无事,你走吧。”
沈秋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头不知怎么的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只能先走为上。
白观尘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莫名。
沈秋庭刚一出院门,就见陆乘正摇着扇子溜溜达达地往这边走,像是特意过来寻人的。
一见他出来,陆乘眼睛一亮,合起了手中的折扇,道:“沈道友出来得正好。燕燕过来了,要给天音门卜算圣女位置所在,沈道友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旁观一下?”
沈秋庭额角青筋轻微跳了跳:“燕燕?”
“哦,我说的是天机楼楼主燕尽欢。”陆乘毫无诚意地笑了笑。
天机楼传承自上古时期,掌权者燕氏一族有一种神奇的体质,名唤天机道体,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人,擅卜擅算,可以窥见天机。
也正是因为窥见天机这种天赋太不招天道待见,千万年来燕氏族人无一人成功飞升,身怀天机道体者更是容易英年早逝。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是一种诅咒。
这一任天机楼主名唤燕尽欢,是天机楼千年间出过最纯净的天机道体,从一出生双腿便不能站立,长大之后更是测出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连踏上仙途的资格都没有。
少年时燕尽欢长的白白净净的,性子又温柔文静,乍然一看跟个小姑娘似的。陆乘鬼迷心窍追着燕尽欢跑了一段时间,最后知道燕尽欢是个男的,才消停下来。
“燕燕”这个称呼,也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后来时间长了,陆乘也一直都没有改。
因为这个,沈秋庭一直觉得,燕尽欢至今没有把陆乘弄死,也可以看出他脾气是真的好。
沈秋庭对他这些时日时不时的试探已经麻木了,淡然瞟了他一眼:“天音门圣女又不是凌云阁圣女,我去凑这个热闹没道理。”
陆乘索性打起了感情牌,过来跟沈秋庭勾肩搭背:“沈道友,我们是不是朋友?”
沈秋庭将他的爪子从肩膀上扒拉下来,诚恳道:“不是。”
陆乘一噎:“沈道友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沈秋庭继续诚恳道:“我怕我不直白陆少主会听不懂人话。”
陆乘叹了口气:“我以为沈道友看在那两星花的份上,会想要过去瞧个稀奇,毕竟这两星花可是魔域的圣花,少见得紧。”
听到这话,沈秋庭忽然记起柳城曾经说过,他当年遇见过一个身上有两星花气息的天音门女修。
他心头一动,问道:“陆少主说的两星花是怎么回事?”
陆乘道:“有传言说,在天音门圣女的居所发现了两星花。”
陆乘是个生意人,消息网四通八达,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也很正常。
沈秋庭思忖了片刻,迅速转了口风:“去看看也无妨。”
陆乘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卜算就在飘渺山前,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飘渺山便是天音门山门所在的地方,隐于南域群山之中,四周云雾飘渺,像是树立了一圈天然的屏障。
原本圣女失踪只能说是天音门自家的事,只是百年间天音门圣女出事的概率实在太高了些,不少嗅觉灵敏的人都察觉出了此事十有八·九有猫腻,各家各派都派了人过来探听结果,还有不少好事者来凑热闹,原本幽寂的飘渺山前一时人声鼎沸。
陆乘早做好了来旁观的打算,早早便派人占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好位置,眼下倒也正好不用跟其他人拥挤。
人群正中间的位置已经摆好了一个祭坛,天音门的掌门正站在祭坛前,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说话。
那年轻人穿了一袭月白长衫,已经是春日了依旧裹着厚厚的雪色狐裘,样貌清秀,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举止温文尔雅,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这年轻人正是本次卜算的主角,天机楼楼主燕尽欢。
燕尽欢尽管是凡人之身,但天机楼好歹也是九州顶尖的势力,族中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并不少,因此看起来还是青年模样。
他听完天音门掌门对圣女失踪之事的叙述,温声宽慰道:“掌门不必忧心,圣女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山前风大,他开口说了几句话便呛了风,忍不住闷闷咳了两声。
天音门掌门收起脸上对徒弟的担忧,关切道:“燕楼主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不妨事,”燕尽欢的脸色又白了一分,语调却依旧温和,“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开始吧。”
他回头对身后推轮椅的小徒弟吩咐道:“阿琮,去将我的朱砂和符纸取来。”
“是,师父。”小徒弟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去取他要的东西了。
东西取来,燕尽欢用符笔沾了一点朱砂,正要往符纸上落笔,忽然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