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子良虽也知道乐羊的问题有刨根问底之意,一样坦然答道,“我和父亲还陪他们一起回了中山国。”
“哦……”乐羊面露喜色,心想总算问出什么了,“他二人回中山国所为何事?”
“取经,酿造中山美酒的法子。”子良心中暗自窃喜,却还是故作一脸懵懂,“乐将军不会以为他们回中山国是为了攻打魏国吧?中山国都亡国了。”
“不会,怎么会?”乐羊微有尴尬之色,呵呵一笑,“老夫只是好奇他们既然逃来了魏国,为何又要回中山国?却原来是为了酿酒之法。好,既然是特意从中山国取回的酿酒之法,老夫倒要好好品尝一下王孙美酒到底如何。”
乐羊品了一口,闭目片刻,微微点头,又一口饮尽碗中酒,抚须一笑:“确实是正宗的中山酒味道,不过似乎有所改进,少了刚烈多了柔和,想必是为了迎合魏人的习俗。中山国人地处偏北之地,粗犷豪放,魏人偏南,温和含蓄。”
子良俏皮一笑:“既然乐将军喜欢,何不买上几十坛?”
“好,来一百坛。”乐羊哈哈一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子良,老夫现在就随你亲自到酒坊取酒,如何?”
子良以为乐羊已经打消了刨根问底的念头,不想他要亲自登门,不由慌了:“王孙酒坊又脏又乱,怕乐将军嫌弃。”
“无妨,无妨,说来老夫也是中山国人,说不定和王木公和孙东者还曾有过一面之缘。”乐羊吩咐下去,“来人,备车。”
乐城和乐旦见爷爷心意已决,只好随爷爷一起来到了王孙酒坊的总店。
听说乐羊亲自来访,王松和孙西敢不敢怠慢,忙迎出门外。二人不用想也能猜到乐羊来者不善,回想起在战场上二人曾和乐羊打过照面,虽然一个毁容一个毁声,却还是不免心中嘀咕。
乐羊不比乐城,就连疑心过重的司马运和乐羊相比,也是差了不少。
二人迎出门外,朝乐羊施了一礼。乐羊微微点头,心中闪过无数个疑问,王木公毁容,孙东者毁声,绝对是巧合中的巧合,他至此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不管周方是不是周东,王木公和孙东者必定王松和孙西敢。
王木公面容大变,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但声音没变。他和王松在战场上交手之时,虽未记清面容,却记住了声音。当时王松大喝一声,声若雷震,现今王松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还是听了出来。
而孙西敢声音虽变,面容却没有变。孙西敢是周方的军师,很少上阵杀敌,最后一战时,孙西敢也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当时虽面对着他,却离得很远。他本想冲过去一刀结果了孙西敢性命,却被数人缠住,脱不了身。等斩杀了数人之后,孙西敢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孙西敢的样子他却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乐羊认定二人是王松和孙西敢后,反倒笃定了许多。由此他更加认定,周方未必就是周东,但一定不是粮草商人!
王松和孙西敢悄悄对视一眼,二人从乐羊先是怀疑随后却又释然的眼神中猜到了不妙,多半是乐羊已经确定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二人心意相通,一瞬间同时心生杀意。
还是孙西敢考虑长远,片刻之后冷静下来,悄然朝王松使了一个眼色。王松会意,就算二人突杀下手杀了乐羊,也会暴露身份,从此再难在魏国立足。还不如先虚与委蛇,应付过眼前难关再说。
不料让二人惊讶的是,乐羊却并未当面点破,而是呵呵一笑:“二位店家,老夫登门,有两件事情相商。一是乐城和子良打赌决斗之事,因乐城并不知道子良是女子之身,此事就此作罢,不许再提。二是二位的王孙美酒甚合老夫之意,老夫要订制一百坛美酒,不知何时可以酿好?”
王松微一沉吟:“决斗之事,本来就是子良和乐公子的戏言,当不得真。一百坛美酒,应该可以在一月内送到乐府。”
“好。”乐羊也不多说,扬手扔出一块金子,“先付你一半订金,其余一半,待交酒时一并付清。”
乐城和乐旦哪里知道乐羊转眼之间心中已经闪过数个念头,还以为爷爷真的是特意来了结决斗之事和买酒,二人相视一笑。
回到乐府,吕先生已经画好了十几张周方画像。乐羊让人带上数张前去中山国,剩余的十余张,派人带到军中,让所有在战场上见过周东的将士观看,以确认周方是否就是周东。
乐羊相信,如此双管齐下,必能让周方无处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