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周方才不会胡乱怀疑姜远什么,不知何故,却又忽然想起上次之事,“妙关大夫逃出姜府之后,一直没有下落?”
“没有。此事后来也就无人再提了,妙关本是哥哥领进了姜家,上次事败之后,妙关不知所踪,哥哥向父亲认错,说他识人不明,父亲没有责怪他什么。”姜姝也不知周方为何忽然有此一问,“哥哥不提妙关,别人也不好提及,唯恐惹他不快……”
“妙关此人到底是何来历,姜公和姝妹可是知道?”周方愈加觉得其中有许多不明之处,他不好明说,毕竟只是猜测,以免被姜望姜姝误以为他挑拨离间。
姜望摇头:“老夫只见过妙关几面,对他的来历和为人,一无所知。姝儿也是一样,和他几乎没有来往。”他人老成精,看出了周方有话要说,“贤侄有话尽管说来,不必吞吞吐吐,老夫不会疑心你挑拨和我姜远的父子关系。”
周方没有说话,上前为姜望把脉,片刻之后“咦”了一声:“姜公虚火过旺,脾气不足,不能再进补了,是虚不受补之症。”
姜姝也粗通医术:“虚不受补?脾气过虚,越是进补越是耗费脾气。长此下去,气血不足,最终会虚耗而死……”
“怎么进补又不对了?”姜望不信周方之话,“除了睡眠不足没有精神之外,老夫并没有其他不适,姝儿切莫故作惊人之语。”
周方点了点头:“姝妹言重了,姜公日后少吃一些大补的药材即可,多吃一些清淡饭菜,多喝茶水,少喝酒。”
“好了好了,你比大夫还要啰嗦,哈哈。”姜望主要也是平时无人陪他,是以想和身边的人多多亲近,“贤侄,近来老夫读到一则乡野轶闻,说是一人死后三年又复活,说到了阴间之事,还说人死为鬼,做鬼很苦很累,鬼不喜欢人哭,不喜欢脏东西,你说此事是真是假?”
“姜公不问苍生问鬼神,是想修仙了。”周方哈哈一笑,“鬼神之说,自古有之,若说有,小侄未曾亲见。若说没有,小侄也不敢妄下定论。就如当初小侄人在中山国时,四面被诸侯国围绕,不知有海,只以为天下全是平地和高山。后来有一次随齐国太子吕唐前去齐国,亲见了东海之后,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姜姝一直担心周方该如何向父亲说到他身份之事,也唯恐父亲一说到鬼神神仙之说,就没完没了。不想周方绝顶聪明,顺势而为,竟是引到了身世之上,她暗暗佩服周方的指东打西之计。
姜望哈哈一笑:“是呀,老夫自幼在东海之滨长大,来到魏国之后和人说起东海之大,不知几万里,无人相信,都以为老夫信口开河,夏虫不可语于冰,笃于时也;井蛙不可语于海,拘于虚也;曲士不可语于道,束于教也……后来老夫也懒得和人说了,许多人终其一人未出安邑一步,何况魏国,不知道有海有山者大有人在,就如芸芸众生有人不信鬼神有人不知仙人……”话说一半他才想到什么,一愣之下顿住了,“什么什么,贤侄怎会认识齐国太子吕唐?”
周方欣慰一笑,姜望总算明白过来了:“不瞒姜公,小侄和吕唐自小相识,情同手足。”
“你、你到底是何许人也?”姜望自然知道若周方真是一名商人,或许现在可以和吕唐成为至交好友,但绝无可能自小相识并且情同手足,那么毫无疑问,周方并非商人,“你是王公贵族之子?”
“何止王公贵族,父亲,他是中山国太子周东!”姜姝趁机说出了周方身世。
“啊!”姜望惊得后退一步,手中茶杯失手落地,他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远儿曾说过周方身世多半大有来历,老夫还不信,不成想他竟是中山国的太子,这、这、这也太惊人了。不行,姝儿,中山国和魏国势不两立,姜家不能和周方联盟。”
“已经晚了。”姜姝没想到父亲如此胆小怕事,不过一想也就释然了,父亲毕竟年纪大了,一切求稳,不想姜家有任何闪失,想要和周方划清界限也可以理解,是以她直截了当地说道,“姜家和周兄联盟已经是人所共知之事,即便现今再划清界限,也无人相信。与其自乱阵脚,还不如将计就计,索性和周兄联手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岂不更好?”
“胡闹!姜家世代经商,从无野心,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一介女子,哪里知道荣华不可常保的凶险。若是让魏王知道姜家和周方暗中勾结,姜家富贵难保。”姜望态度坚定,“不行,姜家从不介入朝堂之争,何况是两国之争。周方,不,周东,老夫希望你从此远离姜家,还姜家一个清静。”
周方淡淡一笑:“姜公若是以为小侄远离姜家,姜家便可得清静,小侄自然没有二话,转身离开就是。只是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想必姜公知道,所谓富贵是说既富且贵,姜家富则富矣,却富而不贵。眼前正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让姜家富贵两全,姜公若是错失,就太可惜了。”
姜望虽在朝堂之外心却在朝堂之上,对朝堂的一举一动无不了如指掌,想到了魏国兵发韩国,蓦然一惊:“你是说魏国和韩国开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