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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2 / 2)

我没有再逼问她了,我不忍心再为难一个正在向我求助的女孩。算了,她不肯说,我就再当一回好人吧。我身上有请帖,的确能带她进去,而且,这多半是我最后一次帮她们了。

***

我带舒心进去后,直接把她带到了电梯口:“你到底想找谁总得告诉我吧,这里这么大,人又多,你自己怎么找?再说,潘宏季还在呢,你不能跟我走散了。”

舒心点点头,吞吞吐吐地回答说:“我……我想找,廉……廉校长……”她停下来看看我惊讶的表情,遮遮掩掩地解释,“罗老师是被他们赶走的,都是因为我,我气不过,我……”

“所以你想找廉河铭理论?”我接过了她的话,这真是天真得不能再天真,早知道她是这个目的,我说什么也不会带她进来。“我都已经给她找好工作了,只不过没告诉她。如果你只是想让她留下来,那你就去告诉她,找什么廉河铭,没用!来,我送你回去!”

我的口气几乎是在命令,并一把抓起舒心的手腕想把她往外拉。

舒心拼命反抗,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啜泣不已。她用手死命地抓住旁边的柱子,坚决不肯走:“海冰哥,你就让我找找廉校长吧,我只想跟他说几句话,听不听是他的事!真的,我说完就走,就几句,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我求你了!”

舒心的坚决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面对那一双哀求的眼睛,我尽管极不情愿,尽管觉得这太过荒唐又毫无意义,也再无法狠心拒绝她了。

我向别人打听到廉河铭正在一个包间里敬酒,我把舒心送到门口,让她进到了里面,自己在门口等她出来。舒心果然像她承诺的那般,仅仅进去了十五分钟便出来了。

她出来时,面无表情地呆站在门口,一口一口地呼着气,仿佛终于完成了一件天大的要务。然后她对我说:“谢谢你,我可以回去了。”

我惊讶于舒心进出前后神色的巨大差别,对她非要同廉河铭理论一番才觉得解气的逻辑甚为不解。但瞧她的样子,她该是心满意足了。

“这就说完了?”我问。

她肯定地点头:“嗯,说完了。”

***

我立刻带舒心走出了酒楼的大门。但就在我们穿越酒楼正门前的花坛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光线灰暗的花簇中穿梭——是潘宏季!

他还真是个嗅觉灵敏的杀手,舒心进出酒楼前后不过半小时,就被他发现了!

“快走!”我小声督促舒心。

我们加快了脚步,但就要穿过花坛时,潘宏季突然从一旁蹿出来扑向我身旁的舒心!

我一把把舒心拉开,让她躲到我身后。潘宏季扑了个空,朝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不紧不慢地理了理乱了的衬衣,斜着眼对我阴笑:“我猜的没错,海哥果然有猫腻,你该不会是局子里派来的线人吧?”

我知道这回是彻底暴露了,我在保护着舒心这件事,已经无可辩驳。但这并不要紧,她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平城了,今天也就是最后一次。等她们安全了,我再来想办法洗脱潘宏季对我的栽赃,倒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于是我并不慌张:“宏季说笑了,我要是局子里的人,你还能逍遥至今?”

“既然不是,那劳烦海哥把那小丫头交给我,如何?”

潘宏季冷酷的目光中闪烁着杀戮的光芒,那眼神把舒心吓得直哆嗦,站在我身后,抓着我的衣服不敢动弹。

我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提醒他道:“宏季呀,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动手吧?你看,那边可有酒楼的警卫,你要是在这里动手,被人看见了可不好。到时被警察抓个现行,你不会又要来怀疑是我通风报信的吧?”

潘宏季朝我说的方向一瞥,不远处的确有个警卫亭,里面还有人。他已经被警方重点关注,是没有胆子冒这个险的。果然,他只是阴沉着脸盯着我,没有答话。

我进而道:“再说,这里毕竟是廉老板的场子,大寿之日,见了血光总是不吉利的。你可能不了解,廉老板是个迷信的人,这要是犯了他的忌讳,他怪罪下来,我们可谁都担待不起。”

潘宏季一声不吭地瞪着我,双手握紧了拳头,对我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发现了舒心的行踪,他当然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但我提到的这些他也不能不顾及。况且,就算他能不顾及,真有胆子在这里下手,可就凭他那两下拳脚,在我面前连一点儿水花都掀不起。

潘宏季不会不清楚轻重缓急,一阵剑拔弩张的对峙后,他最终退了回去。他面目僵硬,语调低沉地吐出一句话:“海哥酒量真是了得,喝了那么多还这么清醒。我却是喝多了,说了胡话,海哥莫当真。”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了花坛中。

***

我带着舒心上了一辆出租车,舒心还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在胸前抱着拳头。

“你现在不能直接回家,潘宏季不会就此作罢,他一定会跟踪我们。”我说。

舒心吃了一惊,立刻转过头向后张望。

“不用看,你看不见的。我先带你去别处溜达溜达。”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呀?”

“甩掉他之后再回去。再说,你不想在走之前……”我顿了顿,“去看看你父母吗?”

舒心一下子就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我嘱咐过雅林,千万不要让舒心到公墓去,潘宏季很有可能在那里安排了人守株待兔,所以在她父母下葬之后,她从未去扫过墓,一听说今天终于可以去了,就控制不住地激动。

我起初让司机以正常的速度朝着河铭中学的方向行驶,在一个旁边有弯曲小道的拐弯处,忽然让司机加速拐进小道,并在出去后立刻又拐入另一条巷子,然后穿过巷子180度掉头,沿着另一条路朝着公墓的方向狂奔而去。

潘宏季再厉害,也比不过出租车司机的车技,而且他不会想到,我们会大半夜的跑去远在郊区的公墓,便在突然的拐弯掉头后被甩得无影无踪。

***

夜晚,公墓已经关了门,空无一人。我带着舒心从后院的小门进去,舒心在她父母的墓前放声大哭,悲痛不已。失去双亲对于这样一个小女孩来说实在太过沉痛,而且自己依旧身处险境,很长时间怕是都再难回来祭拜。

我们在公墓待了足足两个小时,却从头致尾没说几句话。我没有再问舒心关于雅林的任何事,一个字都没问,就连送舒心回去时,我都只把她送到小院门口,没有进去。

“你不进去坐坐吗?休息一下吧,罗老师估计已经收拾完东西了。”舒心说。

“不了,太晚了。你回去吧,注意时间,赶火车别迟了。”我拒绝了,看着她走进院子的门,转身便离去。

我可能是怯弱了吧,不想再见到雅林。昨天的不愉快不可能这么容易烟消云散,她见到我一定会浑身不自在。而我更害怕,我好不容易接受了她要离开的现实,那点可怜的勇气,会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功亏一篑。

然而,我至今都不敢去想象那个夜晚,那个刮着西北风,阴沉死寂的夜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上演着怎样一场恶梦,怎样一场令我追悔莫及的恶梦!

我没有把舒心送进去,没有把她送回到家里。而如果当时我送到了,我进去了,也许后来的事,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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