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姑站在原处,腹背受敌,若是解除对风兽的控制,恐怕立刻就会受到它的攻击;而直扑过来的巨大猛兽,嘴里已经露出尖锐的獠牙。
难怪萧夕刚才一直很镇定,根本不担忧风兽的处境,原来她还有后手。
危险近在咫尺,利爪能够轻易地抓破巫姑的胸膛,一个美丽的生命消失,就在一瞬间。
巫姑忽然回想起,还在很久之前,久到连岁月都变得斑驳模糊的时候,有一个身穿黑衣的英俊少年,腰间插着一柄很威武的青铜刀,独自站在苍茫的古道上,幽碧荒草一片凄迷。
少年独自朝前走去,没有回头,而自己就站在后面,心里很想跟上去,却最终没有迈出一步。
如果那个时候鼓起勇气跟上去,那么是不是就不必忍受二十年的孤独寂寞,不用每到深夜里独自思念一个连模样都有些模糊的人。
巫姑迎着半空中扑下来的猛兽,居然朝前走了一步,她的目光穿过猛兽,一直望向渺远的苍穹,漆黑如夜,好像什么都没有,却已经是自己的归宿。
漫天藤蔓仿佛失去支撑般掉落在地上,巫姑的身躯也像飘零的落叶般缓缓委顿在地上。
鲜血从她的身躯下面,渐渐漫涌出来。
萧夕惊呆了,她连忙跑过去,汩汩鲜血如溪水般流到自己的脚下。
“我……我没有想过要杀你,我只是、只是想要打败你,我真的没想到……”
巫姑却缓缓摇头,她的神情没有痛苦,却有一种宁静的美。
“我不怪你,自从看到尧臣死在我的面前,我已经没有打算再活下去,我只是想在死之前看一眼我的孩子。”她望向萧夕的眼神里透着感激,“是你让我了结了最后的心愿,谢谢你。”
就在这时,猿翼北山的方向突然传来响雷的声音,紫亮的闪电在天空中交织。
萧夕心里一惊,猿翼北山上也有巫族的人。
“大巫祝命我与巫即来猿翼之山监督祭台工事,巫即是整个巫族中天赋最强的孩子,今夜你若与之交手,恐怕只会两败俱伤。”
巫姑缓缓扯出染血的碧玉披帛,颤抖着递给萧夕。
“巫即是我素日最疼爱的侄儿,你把此物示与他看,告诉他今夜不准阻拦你,就当作是我的遗命,他会听的。”
萧夕紧紧握着温热的披帛,眼眸里噙着泪水,巫姑却轻轻笑了,仿佛终于不用再受这世间的苦痛,慢慢合上眼。
她的身躯渐渐化为无数幽碧的光芒,像无数夏夜的萤火般流转,飞向苍穹。
而地上,却再没有一丝痕迹,就连刚才的鲜血也消失了。
唯一能够证明巫姑曾经活在世上的东西,就是萧夕手里握着的碧玉披帛。
一只手臂搭在萧夕的肩膀上,付月轻声道:“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义军已经去往笙波城,要在今夜就功破城池。”
萧夕从地上站起来,望了眼被暗夜笼罩的笙波城。
猿翼南山与北山的义军将会在城门汇合,最终的目的是推翻当今昏庸的州牧,营救被囚禁在城内的前任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