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
林良善用过的饭菜被撤回来。
宏才用汤勺从砂锅中舀了一口鸡汤,刚放进嘴,立即喷出来。也幸好他动作快,喷的是草垛子,要不然全到了闵危的脸上。
“咳咳,你到底放了多少盐啊,这都咸的发苦。”宏才狂漱口,又接着喝几大杯水。
“别说小姐吃不下去,就连我也吃不下去。”
闵危看宏才一张黑色大宽脸上皱巴巴的神情,吸了一口气,低眉道:“宏才,你教教我这一锅汤要放多少盐。”
两个时辰前,做饭时,宏才刚切好一根萝卜,闵危就从灶边起身,说要试试。
宏才自然把刀给他,想着他能快些上手,自己也能轻松很多。却见他的动作娴熟,每一片萝卜薄厚均匀,和他切的没什么两样,不禁睁大了眼:“你这不是会切菜吗?怎么刚才不说呢?”
闵危:“我是看你学的,之前不会。”
宏才只当他谦虚,还呵呵地笑,后来放盐这样的小事就放心地交给他了。可没想到这就捅了娄子,得亏小姐心善,要不然他得哭着离开将军府,他还攒够钱娶媳妇呢。
殊不知在宏才吩咐他放盐,随张管家离开后,闵危对着一锅汤十分为难。
将盐罐拿在手中,他先是一点点的放,感觉好像有些不够,又放了一些,拿汤勺搅了搅,好像够了?感觉又不够,犹豫片刻又放了小半勺,够了吗?那么大锅汤还是不够吧,要不要再放点?加着加着,闵危停手,忽然觉得是不是多了?好像真的多了。
还没等他拿筷子尝尝,红萧就来了,第一道要端的菜就是装在砂锅中的鸡汤。
“真宁,你让让,挡着我端汤了。”红萧从林良善那里得知新人的名字,叫的有些不熟练,他又挡在灶台边。
闵危侧身,让开,然后眼睁睁看着那锅鸡汤离他越来越远。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许久,直到红萧来问:“是谁做的鸡汤?”
在和宏才到林良善的闺房时,闵危是平静的,但一进门对上林良善的眼睛,他一瞬间地慌,立即低头,不敢看她。
直到他安然无恙地出来,他才真的放下心。
宏才拿过架子上的盐罐,舀了一平勺的盐,指了下砂锅,耐心道:“你看这锅里,汤占了大半,这样的量只需放一勺半的盐,如果是做给小姐吃的,还要少上半勺的半勺,你明白了吗?”
闵危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用量了。
“谢谢你,宏才。”
“没事,明天你来放盐,我看你放。”宏才笑呵呵地指点:“其实厨房里总共就这些事,做多做久就熟练了,而且你切菜学的快,这些小事肯定学得更快。”
闵危的瘦削的肩膀冷不丁被一道有力的巴掌拍拍,他勉强笑笑,道:“好。”
第五章
待忙完厨房中的事,闵危同宏才回了别院住所。
宏才点亮蜡烛,见闵危坐在凳子上不动,盯着手中的冰糖葫芦。
“你那冰糖葫芦都放一下午了,还没吃呢?”宏才有些馋了。
闵危点点头。
“你不喜欢?”宏才循序渐进地问,毕竟两人刚认识,不好直接上手。
闵危没点头,抬头看宏才。
宏才大大咧咧道:“你不吃的话,给我吃。”
刚说完这话,忽而想到将军府是在官家巷子里,可没有什么小摊小贩敢过来卖东西,真宁是被小姐带入府的,他在哪里买的?
“真宁,你的冰糖葫芦是在哪里买的?”宏才问。
闵危刚听到他想吃的话,眉头轻微地皱起,再听到他后面的话,徐徐开口:”是小姐赏的。”
嚯,竟然是小姐给的,这下宏才可不敢再讨,只能将馋欲压住。
夜间,待室内另一个人归来。
“这谁?”那人生得精瘦,个子却高,像瘦条猴。刚进门就毫不避讳地脱下沾雨的外衣。
宏才向他介绍:“这是今天刚入府的,和我一个厨房做事,叫真宁。”
“这是厚德,是负责庄子上算账的。”宏才又转头向闵危道。
闵危只是点头示意,并不主动说话。厚德也是。
三人洗漱后,便各自在床上躺下。
不过片刻,闵危的耳边就想起一阵的呼噜声,时高时低,跌宕起伏,两种声音交合在一起,扰人得很。
闵危侧身朝向墙壁,想起那句“在梁京中,有一镇北王府,我之前经过那处时,瞧见过镇北王世子,你倒与他长得颇为相像。”心中波动,手贴近胸口的位置,摸到一块硬质的事物,又不觉捏紧手指,尚稚嫩的眉眼间积聚着散不开的阴郁。
因昨天睡的过多,林良善今晨起的早。
洗漱的空当,她问红萧:“哥哥回来了吗?”
红萧正把窗子打开通风,回头答道:“公子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的?醒了吗?”林良善将帕子放好,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梳发。
“我听陈娘说是寅时回的,现在应当睡着未醒。”红萧拿过林良善手中的木梳,替她梳理后面的乱发。
“等哥哥醒了,我再去找他。”林良善瞧着铜镜中年轻许多的脸,不由伸手摸着颊侧,划过弯细的眉,然后停在眼角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