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转瞬而过,林良善吓得抓紧缰绳,连马鞭都丢了。呼呼的风刮在她的脸上,如刀生疼。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怕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只知道如果松手,自己一定会摔死的。
连泪都流不出,眼前满是初春的绿。
直到身侧有一道模糊的声音传来:“快把手给我。”
林良善偏头,见着正是蒋畅。
风将他高束的马尾吹得飞扬,暗红色的窄袖圆领骑装也吹得飞掀。他伸出手,着急吼道:“快把你的手给我,我救你。”
“快!”
面前是一处陡峭小坡。
凌乱的发丝糊在她的脸上,林良善狠咬唇,终于把右手伸出。
靠近些,蒋畅右手握住缰绳,左手握紧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拖过来些,再揽住她的腰身。旋身间,人已经安稳地落到身前。
他牵紧缰绳,“吁”的一声,让身下的马匹停止奔跑。
蒋畅松了口气,这才看向怀中的姑娘,一副凄惨吓坏的模样。
“林小姐!”他这才认清她,不由叫道。
林良善怔然地抬头,没反应过来。突地,她捂住自己的心口,额上虚汗直冒,唇瓣泛青,喘着微弱的气。
蒋畅握住她的肩膀,急道:“你怎么了?”
像是想起什么,他朝无人的四周看了眼,然后抱紧她,驱马顺着一条小路而去。
在即将进闹市前,他又撕下下摆的锦布,遮去她的面,挡住那些看过来的目光。
待到了医馆前,蒋畅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后,把人抱下,一脚踹开大门,大声道:“大夫!大夫!”
“快来个人看看她!”
***
林良善醒来时,天已黑。
浑身无力,也酸疼得很,尤其是大腿处。心口还隐隐泛疼,但能忍受。
她转头看向周围熟悉的一切,有些迷糊起来。
她记得在自己痛昏过去前,耳边是一声声的焦灼安慰:“林小姐,我带你去看大夫,你可得撑着。”
可马匹颠簸,林良善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恶心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难受万分。
林原见着她醒了,忙到跟前,道:“善善,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微微摇头,声音有些涩:“蒋畅呢?”
蒋畅出现在刑部时,林原颇为惊讶,却见他垂着头说:“林哥,令妹病症犯了,现正在松记医馆。”
林原气急。这一年来,林良善在府上好生休养,未再犯病,身体比从前好了很多。未料到,他刚放下些心,竟出事了。
医馆中,蒋畅阐明缘由:“我与好友打马球,没想到打偏了,球飞出去,正撞上令妹的马。马受惊,才致如此。”
他一再道歉,林原却是气得不言。
“作甚?他回去了。”
林原接过红萧端来的药汤,扶起她,道:“先把药喝了。”
等喝完药,林良善见他脸色,小声道:“哥哥,是他救得我,你可别埋怨他。”
林原只道:“你好好休息。”
夜间,屋内安静一片,只听得外间风吹叶动的簌簌声。
林良善正睡得朦胧,忽觉有些口渴,不禁喃喃道:“红萧,水。”
话出口片刻,她模糊地想起已是深夜,红萧被她叫去睡了,没在这里。
她强睁开眼,想要起身去倒水喝。
面前却递来一杯水。
林良善顺着那只嶙峋的手看上去,就见是一脸沉静的闵危。
他的模样变了不少,眉眼变得更加深邃,脸颊仍瘦,唇锋冷然,下颚棱角分明。与一年前比,变得更冷,让人觉得难以接触。
明明是少年郎,却活似中年人,端着一副肃容。
“喝吧。”他柔声道。
在他的手要碰到她时,林良善朝里躲过。她也是不明白,这一年来,两人都没见过,各自相安无事地很好。他这次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是什么?
“你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半夜醒来见着他,似是见鬼了。
“你不是说你口渴吗?你喝完这水,我就走。”
闵危仍旧递着杯子,黑白分明的凤眸看着她,不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