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善自幼体弱,常年用药,本就不易孕育子嗣。在临城时,大夫再次佐证了这件事。前世是他未上心,也不在乎。可这世怎可能让她服用会损害身体的避子汤?
闵危本不欲用孩子绑系她,可两人已行敦伦,那孩子也该是顺其自然。无论是平常百姓,还是权贵之家,凡是夫妻,就该有孩子。
“夫妻间,合该有孩子,成全膝下之乐,不是吗?”他微微笑道。她第三次道:“我要喝避子汤。”
他们不是夫妻,也不会有孩子,什么膝下之乐,与她无关。
“善善,我们要一个孩子,不好吗?以后他会叫你……”闵危感觉胸口的伤又开始痛了。
“够了!”
林良善牵起唇角,苦笑地看他,道:“闵危,我们不会有孩子,我也不愿为你生。”
闵危捏紧的拳咯咯作响,愈是气急,反而平静道:“若是江咏思,你就愿意了,是吗?”
她不应这问,就那样看着他,似是在嘲讽。“你若想要孩子,该有很多女子为你生,又何必揪着我一人?”
闵危阖了阖眸,缓气道:“善善,我孩子的生母,只能是你。”
她的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要避子汤!”
却在下一刻,闵危松开了抱着她的手,翻身下榻,背对着她站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身体本就不易受孕,若我们要有孩子,光是昨夜还不够,避子汤倒也不用喝。”
“近一个月,我不会回来,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院中的人说。”
说罢,他拿过木架上的衣袍穿戴好,便出门去了,似是逃避,也似不愿再发火。
顷刻,进了一人,正是红萧,见着窗边妆台下的一滩血迹和摔歪的剪刀,以及不断蔓延至床榻边的血滴,是不由呆了呆。被褥也换了新的,不是昨日的那床鸳鸯花纹路。
她望向榻上的人,却见自家小姐面色不似往常清淡,眉眼间莫名添了一些媚。
红萧摇摇头,正把这点想法晃出脑袋,就听到那方说道:“红萧,你先出去,让我一人在这处。”
“可是二公子让我……”
“别在我面前提他!”林良善的声音大了些,也瞬时低下:“红萧,我想睡会儿,你先出去。”
他不答应,避子汤,这院中的谁也不敢给她。
***
闵危返回军营时,众人瞧着他的阴沉脸色,纷纷噤声。
军师和剩自是关心了两句:“二公子这是怎么了?为何回来后会是这个样子?”他还欲问闵危去了何处?与上次相比,倒显得更加气怒。
闵危默了默,道:“无甚。”
一旁的常同承只心道:和先生还是不要问的好,若是惹毛了他,怕是有你好看的。
除去近侍秦易,常同承自是知晓其中事情最多的人,甚至要更加详细。毕竟他知道闵危尚且是林小姐身边的书童时,是如何地卑微谨慎,甚至不惜为了救那林小姐摔落崖底。
亏得他命大,也没死了。要不然,何至如今做了这反贼头子,要翻了这乱朝。
只闵危的性子是变化了太多,也不知那林小姐是否还如从前般。
不过依着这模样,两人大抵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该不会是与那张小姐有关?可也不大可能,谁会有哪个胆子说出?难道是那江大公子?
这厢常同承正猜测着,骤然听到一道沉声:“常同承。”
他忙道:“在。”
“江咏思到何处了?”闵危坐在桌前,捏了捏疲惫的眉心。
“快到随州的盂县了。”常同承道。
“好,既然快到金州的地界,也该准备一番,万不能让他无功而返。”语调再平常不过。
常同承一边应道,一边又心道:江大公子啊,你一个文官掺和什么战事,要是死在这处,怕是林小姐又有得闹了。
“王将军,潜州那边可有动静?”闵危将目光转向另一人。
那人躬身道:“薛照近两日没再派人渡河来,对岸安静许多,夜间反而篝火燃亮,似乎……在歌舞。”
也不知薛照从哪里找来了一群美貌善歌舞的女子,夜间便在对岸喝酒行乐起来。是把这边沿岸驻守的兵卒看得呆了,甚至有人急哄哄地要接替夜间的站岗。
闵危听着下方之言,压低了眉眼,冷声道:“薛照想坐山观虎斗,又偏忍不住搅局。”
他看向和剩:“和先生有何想法?”
和剩想了想,道:“应严惩示众。”
“正合我意,最好在今晚。”闵危将目光在营中众人间转了个来回,笑问:“诸位以为如何?”
“是,我无异议。”
“我也。”
……一连的附和声。
闵危瞥眼见庸行关守将张乾,半眯着眸,朝那方道:“张乾,你有何话要说?”没有尊称,倒是直呼其名了。
张乾心中憋着一股火,自己心爱的幼女张明荔五日前来到军营,不过是给闵危送了些吃食,竟被他下令二十仗行。如今爱女还趴在塌上,动弹不得,成天哭闹。
那时,闵危出口之话:“军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一起被惩戒,还有放行张乾之女的兵卒,不过是翻倍的杖行。一时起哄的众人是不敢再闹。
张乾看着上方之人,不过二十,却武艺高强,谋略高深,又有掌兵之能。遑论还有一张姿容绝然的脸。爱女极其喜欢闵危,这两年总是会问诸多关于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