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明白,得空了把我方才教你的那些好好练练。”
正欲离开,闵危听得身后一道极轻的声音:“二哥,多谢。”
他也只笑了笑,便与常同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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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咏思派往临城找寻林良善的人,无一生还。一开始他是笃定她在那处,所以那些人没一人回来。可后来,也渐渐不确定。
若非他无法脱身梁京,定会亲自去临城。
而闵危和薛照之间的狗咬狗,抢夺地盘。他身为户部左侍郎,新帝段治的心腹,在御书房内是一清二楚。
新帝派遣了曾经征战沙场四十多年的老将陈风出马,信心蓬发地要捉拿那不过二十的叛贼闵危,再一一扫清潜州、明州、北疆,以及各处的反乱。
此次粮草督运一职,在朝堂上,无人站出接过。不过是都知道这职位的凶险,老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督运更是冲在最前头。
若是那闵贼率先拿这当督运的人开刀,那在梁京的上下老小可如何是好?一朝积累的富财权势都无了用处。
新帝是气地直冒火,一连点了几人。不是说自己有重疾,就是说年岁已高要致仕。
“你们都好得很啊,满朝上下养的都是窝囊废不成?”新帝门猛地一拍龙椅,站起身。
一旁的总管太监是忙上前搀扶,给他好一番顺气,急道:“圣上息怒,息怒啊,要保重龙体啊。”
新帝才复坐回去,看着下面跪着的众臣,却见一人站着,身姿挺拔如竹。
“江侍郎,这是何意?”新帝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
江咏思微微躬身,道:“臣愿领粮草督运一职,前往金州,还望圣上应允。”
跪着的臣子多的是受邀那次婚宴的,谁都瞧见了江太傅是如何在上座发病而后没得,就连那时尚且是太子的圣上送的五百年人参都没派上用场。
这是其一,还有其二,便是那意外死于雨夜火海中的林小姐。本是一对青梅竹马,好不容易要婚成,却遭到这等惨事。
众人叹息,这江侍郎委实太惨了些。
林原自是跪着,受着各方的视线,也只管低着头。心下却是对江咏思此举颇感震惊。
再想及从前之事,他只道不好,若是江咏思去了,怕闵危不会放过他。何况林良善还在闵危那处,林原只不断希冀着两人不要相见的好。
现今的江咏思,林原已无法从他身上看出什么。若他将自己与闵危联系的事情捅出,不若林府是真的要没了。
这些时日,林原每日夜间都会到祠堂处,给林安及其妻上香,只望一切安好,勿再多发事。
新帝连声道三声好,又笑道:“待江侍郎回京,朕必定给你封赏,加官进爵!”
“臣领命。”江咏思敛眸道。
江府众人得知此事,是一时大哭大闹起来,尤其以贺氏的嗓门最大:“儿啊,你怎么就想不开要担了这职,去了金州啊,那不是去送命吗?”
往日一向不插手儿子决定的江二爷也是紧皱着眉,坐立难安地走动,片刻后终于道:“咏思,你不能去。”
“父亲生时曾得了先帝的圣旨,可作违抗圣令之用。我这就去找来,你拿去与圣上看,必然不会让你再去金州。”
“快去啊!”贺氏是抹着泪,推了一把江二爷。
江寄月的父亲江三爷也语气凝重道:“咏思,你去不得,还是留在京城的好。”
“哥哥,你不要去,好不好?”就连向来不懂事的亲妹江迎曼也拉着哥哥的衣袖,哭道。
江咏思望着满屋的人,将袖子抽回,声音带了些厉:“我既已请旨领命,哪里能随意更改。”
他顿了顿,道:“我会活着回来,你们放心。”
“如何放心啊?那里可都是作乱的逆贼,儿啊,再听娘一句劝,别去了。”
“咏思,你再想想。”
“呜呜呜,哥哥别去。”
任他们说的哭的,江咏思去意已决。只在临去前,去了江氏祠堂,长跪在江宏深的牌位前一个时辰。
粮草督运一职,实为苦差,甚至会为此丧了性命。
江咏思与众人一路往南,拿了新帝圣旨,于江南各处州县粮仓聚了足够的粮草,又有新帝岳丈江南提督的大儿周鸿率兵护送。即是如此,半路上时常遭受到饱受饿寒的流民抢食,以及上山为匪的抢夺。
死在刀枪剑戟下的无辜百姓一日比一日增多,江咏思看着饥黄肿胀的他们,也不由生出恻隐之心。
可粮草是即将要用作征伐金州,不可能散分于他们。
愈往南,江咏思更加日夜不得安眠,若说从前年少,总会与老师同窗,还有江宏深谈及民生,总能说出许多的建议来,又辩论其实际用处。
可当真实的世间百态摆到他面前,他又对从前的那些高谈阔论感到不安。
就在这样的不安中,一行人接连过了渝州、浙州,又绕过岭南四州,到了随州,渐渐逼近金州。
夜间,一处平地,十分之四的人在视察周围动静,而剩余人则在歇息。还有不到一刻钟,便是换岗的时候。
周鸿不免烦躁起这桩差事,他本就不愿来,可得了父亲的指令,也不得不来金州一次。
若还在浙州,他倒还可以在半夜去找一两个小娘子喝喝酒,可快进了金州,是荒成什么样了。怪不得是南疆分出的,尽是蛮夷。
此处是连绵不断的绝山,形成了山谷。树木连绵,鸟雀安眠。
他看向一旁正在篝火前的江咏思,是无聊道:“江侍郎在想什么呢?这样认真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