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之沉醉,叫青天大老爷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虽然听起来像是——封琰昨夜心情郁闷,出门散心时偶遇了个小美人并带了回来十分宠爱以至于现在不见人影。
可理智告诉夏洛荻……封老二没有这个本事。
饶是这么想,夏洛荻还是略感焦躁,打开窗户,一个响指叫来一个暗卫,一脸森然道:“陛下昨夜去哪儿了?”
暗卫被她的眼神唬得肝胆颤抖,磕磕巴巴道:“陛下昨夜去江畔散心去了。”
“这我晓得,是我气走的。”夏洛荻幽幽道,“我问的是案发时辰,案发地点,和案发人物。”
暗卫十分害怕,道:“陛下行踪,我等不敢窥探,只知他今早回来时,心情颇好的样子……”
“哦。”
夏洛荻关上了窗,她的理智逐渐丧失,然后,她打开了妆奁。
半个时辰之后,昨日常氏被暂时遣出的侍女进入行馆内伺候,刚一推开门,便怔在原地。
“敢问贵人是……”
夏洛荻将一支铃兰步摇随意插在发间,起身看向那些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的侍女:“我是魏宫里伴驾的,昨夜我们才见过。”
半晌,后面的侍女推了一下彼此,她们猜堪堪回过神来,心想这魏主确实荒唐,出京接亲身边还要带着一个。
不过眼下这美人,也可以理解……只怕是不输西陵公主了。
侍女们谨慎道:“贵人有何吩咐?”
“昨日听闻西陵公主将在今日宴上献舞,一时好奇,敢问公主要献的是何舞?”
侍女们互相看了一眼,答道:“是鼓上琵琶舞。”
天下舞者,西陵公主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昔日朱明首战以朔州三万兵马战十数万魏军,便是这位公主为出征将士献此战舞,以壮士气。
那一战以少胜多,破三倍之余朔州军的魏军,借此才揭开朱明打天下的序幕。
后来鞑靼首领征战王庭时,西陵公主也为其献过舞,那位首领也胜了……遂有传言,西陵公主得天之宠,得其一舞可比千军万马。
这般的玄乎传说极多,夏洛荻晓得做不得数,还有人说过得秦姝一曲可延寿十年,这都纯属扯淡。
“不知府上可有琵琶,直颈最好。”
“奴等晓得了,稍后便为贵主备好。”
夏洛荻又交代了一番之后,便背着手,在身后侍女怪异的目光下,迈着官步出了门。
……
行馆西侧的马场里,人们熙熙攘攘,围作一团。
夏洛荻背着手,进入马场,只听前面一排人时不时发出痴迷的惊呼。
“真是打娘胎里就没见过如此绝世美貌,她是哪儿来的?看血统就高贵非凡……我家的和她一比简直就成了骡子。”
夏洛荻:“大人们在说什么?”
魏臣们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笑道:“娘娘也来了,您也看看,这可真是……”
众人回头一望,只见背后的再不是他们刻烟吸肺的死人脸夏青天了,倒不如说出京以来她一直打扮得不像个人,如今好生收拾了一番后,竟活似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陛下人呢?”夏洛荻问道。
“在、在试马。”
言罢,人群后面发出一声惊呼,只见马场里,玄驹高高扬起双蹄,一下子将一头雄壮的黄骠马踹至栏杆外,横在一头白色母马身前,一副作威作福的昂然模样。
“魏主,我常氏好心招待于你,何故伤我爱马!”远处的常氏小侯爷常灏远远地厉声叫道。
离太远,除了耳朵好的夏洛荻,其他人没听得太明白,只是嘲笑道:“是他自己的马冲进来想顶撞玄驹,被踢了怪谁,只能说遛马不栓绳,等于驴溜马。”
夏洛荻总算看到了众人口口相传的“小美人”……那果然是个小美人,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马鬃上还插满了别致的小花,一看便是美女的坐骑。
只是,马在这儿,美女呢?
她在这儿站了几息,已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是谁?哪家的贵女,怎未见过?”
“看装束像是魏国来的……魏主总不至于接个亲把后妃也带来了吧。”
“莫不是什么郡主之流?听说魏国今年新封了一个郡主做太后的义女。”
“若真是,那带来岂不是有意向我常氏结亲交好?”
一道道火热的目光聚集过来,就在常氏的人蠢蠢欲动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来,顺手一件厚披风披在夏洛荻肩上,熟练地为她戴好了兜帽。
“我跟你讲……”不等夏洛荻开口,封琰便把她带至一边去,道:“我昨夜去江边散心,遇到个女人。”
夏洛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这马就已晓得了,她是谁?”
封琰继续道:“那个婆娘,藏头盖脸的,见了我就请我喝酒。”
夏洛荻从他用“婆娘”这个称呼来称呼那个女人时,眼睛就已经失去了光彩,一时竟有些索然无味:“然后呢?”
“我猜想那婆娘必是江里的水鬼,只等天亮之前将我吃肉喝血,好在我明谋善断,设计诓她面朝日出之处,待她一转身就趁机脱身了……此时她应当已经被日头晒成灰了吧。”封琰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