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2 / 2)
“是吗?我还不知道你有这般野心。”
寂静之中身后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幽幽响起。周冀握着水杯的手一松,茶壶咣当落在桌上。
茶盖掉落,清亮的茶水撒了满桌,水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
周冀缓缓转身,揉了揉还未适应黑暗的双眼。
但他不看也认出来了坐在自己床边的黑衣男子,反问:“大半夜的 ,你到我寝殿来做什么?”
李崇云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一个白色瓷瓶放到他手中,“送药。”
周冀瞥了眼白瓷瓶,讥讽道:“燕国使臣伤了我,你来送药,若我今日不躲开那一剑,殿下是不是会送副棺材给我?”
“我不知情。”李崇云抬手想要掀开周冀脸色的纱布看一看伤势,却被周冀打开了手。
周冀将药瓶拍到他胸口,“楚国不缺药,殿下请回吧!”
李崇云双手按住桌沿,将他圈住。周冀最气李崇云用身高压他,但偏又挣脱不过,想着钻出去也行啊,但是刚要屈膝,李崇云便察觉到他的意图上前一步将他死死抵住,再无挣脱之可能。
“李崇云——”
“对不起。”
周冀咬牙切齿想要动手,却突然被湿润低沉的声音钻进耳畔,羽毛似的惹得他精神都抖了抖,拳头失去了力度,脑袋里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
“昨日,今日。”李崇云偏过头,“皆是我对不住你。”
他的唇似乎马上要贴上脸颊。周冀都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气息吹拂过脸上绒毛的微微湿热的痒意,根本顾不得他说了什么,咬住下唇,“你先起开。”
“小冀,”李崇云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凝视他躲闪的睫毛,和被咬发白瞬间后更显红润的下唇,“你是不是一直都睡在箱子里?”
怀中人猛然抬起头,周身微颤。月影移入纸窗变得温和朦胧,映在人的皮肤上,如撒了银霜似的,熠熠生辉。
周冀的寝殿从里锁着门,只有一扇窗子微微开着。
李崇云从窗子进来,看了一圈,没见人影。检查了一圈也不见机关暗格,想着周冀也许是夜里偷偷出去了,便坐在床边等他回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周冀会从软塌上的那个老旧的牛皮箱子里钻出来。
李崇云看着眼前面无血色的人,想起这两年周冀偶尔醉酒后睡觉缩成一团的模样,心里不知怎的难受起来,“你在怕什么?嗯?”
周冀只有在箱子里才能安睡的毛病,自打进宫就有了。无论老鸟给他开多少安眠的汤药都无济于事。
所以他从不让宫女太监近身伺候。
就连六个贴身的宫女,也不尽然知晓。
却偏偏让李崇云撞见了。
周冀定了定神,“我就是好奇在里面躺躺,一不小心便睡着了而已。”
“是嘛。”
李崇云直直地盯着他,仿佛盯到他心里去了似的。
周冀连忙转移话题,“久闻燕国长皇子治军有方,今日一见当真失望至极。”
李崇云垂了眼,“小冀……”
周冀别扭地皱起眉,“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父王私下唤他冀儿,其他人都唤他昭阳或殿下,只有老鸟喜欢这么叫他。
小冀,听起来像小鸡似的。从小周冀就不喜欢,每次唐雀叫他小冀,周冀就一定要报复性地叫他老鸟。一来二去,二人便叫习惯了,也懒得改口。
李崇云多唤他昭阳殿下,今天又抽哪门子的风!
李崇云:“今日害你之人,你可知?”
周冀望向窗外 ,“想要知道也不难。无外乎三种可能。”
“哪三种?”
“燕国使臣久闻三皇子欺辱质子,怀恨在心,肆意报复,这是其一;楚国太子未立,众所周知楚王偏疼我些,有些皇子心急难耐,趁机买通或替换燕国剑客,借刀杀人,这是其二。”
周冀顿住,不再说话。
李崇云掰过他的脸,轻声追问,“其三呢?”
“楚国内部出了奸细,联合燕国使臣,二者各取所需,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此为其三。”周冀冷笑着凑近李崇云,“无论哪一种,李崇云,被人当枪使的感觉,如何啊?”
许是笑得太狰狞了,脸上的伤口裂开,红色缓缓渗透了纱巾。
周冀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李崇云撕掉他染了血的纱巾,将药倒出来些在手上,用手指蘸了,一点点地涂在周冀脸颊伤口处,“没有下次了。”
“是啊,活着才能有下一次机会……你轻点!”
李崇云见他疼得吸气的模样,勾起嘴角笑道:“娇气劲儿。”
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缓了一些。
周冀一动不动地由他擦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明日我去求求父王,看看能不能尽快送你回去。”
李崇云的手停在半空,僵了半晌才缓缓垂到身侧,“小冀,我想带你一起离开。”
“哈?”周冀捂着脸,生怕又把伤口笑破了,“你再说一遍?”
“我想带你去燕国,在北燕无人能伤你分毫!”
周冀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冒烟了,抓着李崇云衣襟,气得跳脚:“要不是被你这个蠢货灌了酒,今日也无人能伤老子好嘛!”
李崇云越看他越像一只炸毛的小鸡仔,笑着按住他的头揉了揉,“谁先泼我一脸水的?”
周冀甩开他的手,“少跟我动手动脚!”
刚才被李崇云按住,周冀靠在桌边,将才撒了的茶水慢慢地浸湿了裤子。周冀捂着湿淋淋的屁股,打开衣柜翻找干净的中衣和亵裤。
“真的不跟我走?”
周冀在一片黑暗中好不容易才摸到了想要找的底裤,笑道:“楚国有我的田产商铺,每月俸禄不菲,时不时地还有些外快,我疯了才会跑到人生地不熟的燕国跟你混!”
黑暗中,淡淡的月色余晖照在周冀身上。丝绸缎料沾了水,便紧紧贴合在肌肤上,勾勒出诱人的线条。李崇云握了握拳,前日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一步步向着埋头找衣服的人走去,“我给你比现在多很多的钱。”
周冀终于找到了更换的衣服,开心地打趣着反问:“怎么,辰浩殿下想挖我去燕国给你干活啊?”
“不用你,”李崇云走到他身后,一手提他盖上衣柜,一手揽住他的腰向后一拉,二人贴得严丝合缝,低头唇瓣贴在他的耳廓轻声道,“让我干。”
夜深人静,月色朦胧。湿润的气息钻进耳朵,周冀浑身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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