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二年三月,夜色沉沉如墨,一片亘古的寂静之中,但闻风声飒飒。
夜风穿过半开的窗户,吹得案上的灯烛幽幽地一颤。烛火暗了暗,几乎便要熄灭。
伏案抄录的人被这风吹得脊背一凉,赶忙放下手中的笔,抬手护了护烛火,复又起身将身后的窗户关好上锁。
沉重的窗户在关闭之时发出重重的声响,渺远地回荡在空旷的厢房之间,细细听来又似乎掺杂了不可名状的窸窣轻响。
他蓦地想起那场诡异的大火正是发生在去年今日的深夜,而自己此刻也恰恰在廷尉寺后院的东厢房值夜。
思及此处,他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惊惧。纵然他平日里觉得鬼怪之说皆是无稽之谈,此情此景中也不由得将信将疑了起来。
窗户的回声已渐渐消弭,衬得那时断时续的窸窣轻响更为明显了几分,隐隐地似乎正是在东侧走廊的尽头。
他犹豫了片刻,仍是取过案上的烛台,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入眼的是浓重的夜色,走廊向着虚无的黑暗延伸着,尽头的转角处似有影影绰绰的身影窥探着这唯一一间燃着灯光的卷宗库,却在他有所察觉骤然转过头的瞬间消失不见。
“……谁?”值夜人下意识地出声质问,回应他的自然只有呼啸的风声。
今夜廷尉寺之中只有他一人值夜,如今已近落锁宵禁之时,还会有什么人留在官署之中呢?
值夜人摇了摇头,他粗略地算过时辰,返身回屋吹灭了东卷宗库中的灯火,而后只端着一盏烛台走了出来。
他锁上了卷宗库的门,本打算就此趁着宵禁前回家,却在踌躇了片刻之后,转而向着东侧走廊尽头的转角走去。
只是看一眼的话,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或许只不过是回来取遗漏之物的同僚,或是哪一个胆大包天的偷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