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
玉衡微微垂眸笑着,将一方令牌放入风茗手中:“近几日我倒也不会回官署,你若有心,避开裴统领便可依靠此物查阅卷宗。问起来便说是我需要。”
“玉衡……”风茗愣怔了片刻,似是难以置信,“多谢了,但你何必……”
“绣衣使的卷宗库就在宫城西北角,如今在此也算是便于走动。至于理由……也许不必多久你就会明白了。”玉衡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何况洛都近来只怕难有宁日,总不能放任你出事。”
“对了,这里……究竟是何处?”
“昭阳宫。”
“什么?”风茗惊得几乎便要跳起身来。
“近日长秋宫令我在宫中调查一些事情,若留你在宫外必然不便照应,索性向她求了这么个恩典,便说你是我的下属。”玉衡拦着她的手及时制止了起身的动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语气从容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而昭阳宫的明仪太妃这里前些日子有几名宫人年老出宫离去,正缺些人手。”
风茗略微松了一口气:“如此……那我倒也好帮衬一些。”
“先好好养几日伤吧。”玉衡笑着摇了摇头,似是看穿了她隐隐的顾虑,“我且择日去枕山楼看一看,也好让你放心。”
这之后风茗又被玉衡安抚着重新躺下休息,也勉强算是安逸地休整了十余日。待得她肩上的伤恢复大半后,便也记着玉衡先前的话语,时常帮着昭阳宫年轻的掌事女官做些活计。
此时已近入夜,玉衡仍旧不知去往了何处,而风茗却是收到了她托昭阳宫女官送来的信件。
风茗接过后打开信封,却是立即认出了这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她拈着信纸的手不觉颤了颤,将那信中的话语一字一句地看过:
“风茗亲启:
“自前日别后,枕山楼诸事无异,南城未动,君可静养,不必悬心。玉衡素慧黠,若有不决,宜付之相论。而予知前日之事,难求宽宥,然踟躇数日,终有言相告,君虽仍存怨怼之心,亦宜姑妄听之。
“予忆十年今昔,观于前之故人而死生师友,思之于今之风城则深恩负尽,诸事未成而终负于君子之行。然,予尝绐君故事,实以之幽微凶险,非他人可妄为。君本安乐之命,岂可蹈此覆辙?
“今雪岭纵横于中原、北疆,溯其根本,非一方之力。南城多有贰心,恐与之同气连枝。予既书之于三公子,亦非食言之辈,君若存归返之心,予必重然诺。
“震出万物,正月启蛰,洛都难安,惊蛰将动。
“砚卿顿首”
读罢信中之语,风茗一时亦是悲喜交加。喜于枕山楼毕竟不曾因他二人私事而耽误了正业,而沈砚卿的伤势应当也有所好转;悲的是她到底还未能解开心中芥蒂,而沈砚卿素来敏锐,由信中之言看来也早已洞察了她的心思,却又全然不做挽留,当真要就此将她推离么?
她又将这封信仔细地看过,只见那一贯挥洒飘逸的字迹行至末尾那十六字时,走笔却是陡然添了几分艰涩犹疑之意,而到了落款之处重又恢复如常。
风茗将信纸小心地叠好收入衣中,抬手轻轻按了按藏信之处,抿紧了双唇微微阖眼,似又能见到那人独特的神采风华来。
她的思绪一时有些纷乱:信中的最后一段如此突兀,究竟有何深意呢?
惊蛰将动?
玉衡这时候又跑去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