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尽管他在被发觉前已连日将那卷宗誊抄完毕,也只是在浮尸案事发时与玉衡匆匆一会,未能待到她“自洛阳宫回来”的那一天。
苏敬则不自觉地将伞柄转了转,伞面悄然地抚过白梅垂下的枝丫拂落点点素白,簌簌地在他眼前纷扬。
他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一般,抬起手接住了正落下的半朵花。嫩黄的花蕊旁粘连着两瓣脆弱不堪的花瓣,而花瓣上一点残存的刺目殷红。
不免愕然地仰首看去,一枝极为突兀的白梅骤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细而长的花枝舒展着延伸至眼前,枝头几朵团簇的白梅却是被一剑流畅而凌厉地削去了一小半,勉强残存的柔软花瓣之上,有数点喷溅的血色。
苏敬则不自觉地抬起手,似有几分犹疑地握住了花枝的薄弱之处轻轻将它折下,拈在手中沉默地端详着。
残存的花瓣带着几分几乎是一触即碎的透明,在微风之中轻颤着。
他终究是缓缓垂下了拈着花枝的手,执伞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地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仍是平日里沉静而温和的神色,只是再没有了素来留存在唇畔的微笑。
也仍是他一如既往的冷静与克制。
一点墨色的身影如晕染一般在雨幕之中渐渐淡去,仿若从未曾出现过。
裹挟着冷雨的风料峭地轻吟,卷落一地残花。
而此刻,藏匿于绣衣使乌阕之下的隐秘牢狱之中,一双潋滟的眸子正悄然地睁开,倒映着目光所及之处无尽的幽暗与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