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如何?”
风茗暗暗地握紧了藏于袖中的双手,面上却仍是竭力保持着应有的镇定与冷静,平视着眼前的宁叔。
“对方势众,我们如今勉强能够以枕山楼为坞壁予以抵抗,但……”
“我明白。”风茗知道他未说出的那半句话——“终不是长久之计”,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然明了,转而问道,“箭镞之类的消耗如何?”
“尚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及时补上。”风茗思忖片刻,又问道,“前往北郊与金墉城左近的两拨人可有音信?”
“我们已按照九小姐的吩咐,在敌人到达前便抢先向他们放出了信,目前……未看见约定好的罹难信号,但同样没有其他音讯。”
“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风茗轻轻地抿了抿唇,声音略有些许喑哑,却也十分坚定,“传告前方,他们与城郊几处商铺的人手,正在全力设法解围。”
“……是。”宁叔应下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风茗,便也就毫不耽误地转身趋步离开了。
直到对方的背影在雨中渐渐模糊了起来,风茗这才长舒一口气,有几分无力地倚靠着一旁的廊柱。她略微侧过脸来,定定地看着势头减弱却仍旧连绵得如纱如雾的雨幕。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
雨幕渐转稀疏,淋漓的雨珠反射着错综飞逝的剑光,珠玉迸碎般地砸落在石板之上,汇成的一道道涓流却已是染透了刺目的殷红。
沈砚卿被密集的剑锋逼得疾退数步,借着衣上分不清彼此的血迹与不露破绽的冷静之色,挺立着略微扬了扬头,极力掩住了他已受伤的真相。
尽管他此刻衣衫尽湿的模样绝不比那些狼狈的敌手好上多少。
若只论剑术,那名男子当与他在伯仲之间,但算上这些难缠的下属,一切便已十分明了。尽管有北郊与金墉城的援手突围到了廷尉寺内,也仍是因敌人这远超预计的人手,一时难以扭转战局。
河东郡官银一事以那重重的假象几乎骗过了所有人,而以类似的无数笔钱暗自豢养私军,更是难免令人措手不及。
枕山楼也好,洛阳宫也罢,今夜都因这一时的疏忽,陷入了棘手的被动之中。
沈砚卿快速地回忆了一番廷尉寺的格局,在对峙与交手之间缓缓向着南方移动。
“公子仍不打算束手就擒?”
男子的冷言冷语与他的剑在一线冷芒之间几乎是同时到达,沈砚卿不慌不忙地横剑相抵,一侧身转过手中锋刃的方向,借力将对方的剑身下压。
一颗豆大的雨珠正碎在锋刃相交之处,飞散而落的无数雨点似又隐隐地照出了二人的面目。
但也正是在这僵持的一瞬,沈砚卿只觉得两侧皆有白光飞转而至。
他果断地将力道一撤,任由那剑锋带着冷意几乎是贴着他的指间划过,而后借力向后一退,飞身跃上了身后的院墙。
染着血色的天青色衣袂在风中猎猎一动,犹如一朵血色的昙花落尽了华丽的花瓣。
那雨却是倏忽间只余下零零星星地几点。
攻势落空的几名下属并未因此跃上院墙追击,反倒是护着那名男子迅速地避开了数步。
几乎是同时,数支短小的冷箭带着凌厉的风声自沈砚卿的左侧前方直刺向他的心口。在他再次闪身欲躲时,已隐隐地能够看见箭镞尖端的一点寒光。
真是一环又一环势在必得的杀招啊……
他飞速地一闪身打算跃下院墙,但蓦然几道先发而至的尖锐刺痛已打乱了他的动作。
刺痛过后,是迅速蔓延开来的麻痹感。
沈砚卿心下一骇,然而此刻已不容他再去想什么更为稳妥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