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韦皇后见此法无用,一时的失神之下,以一副近乎目眦欲裂的神情高声吐出这二字,而后趁着玉衡一瞬的愣怔,奋力地用双手将自己向后挪了挪,狡辩起来,“本宫……不想做一个金墉城里的疯妇……那便唯有任先帝驱驰……赵王想必……亦是先帝拿捏的棋子……”
她顿了顿,又尖声大笑:“谢长缨,你还在做什么大仇得报美梦?真凶……早就是个配飨太庙的‘明君’了!”
玉衡在片刻的惊异过后很快地回过了神,她蹙眉抬剑,在韦皇后有几分疯狂的快意笑声之中,泠泠的寒光骤然一闪。
大片的污血喷涌之中,玉衡的脸颊之上直直地被溅上了数道殷红血痕,衬得她此刻僵硬凝滞的脸色犹如鬼魅。而韦皇后的一条腿已在手起刀落之间被她斩断。
“呃……”
玉衡俯视着吃痛呻吟的韦皇后,甚至不去擦拭那污血,那副面具般漫不经心的笑容却掩不下眉眼之间的阴郁狠戾:“我是不是还应当夸一夸殿下,甘愿为青史之上的一位‘明君’担下恶名呢?”
韦皇后只是挣扎了片刻,便好似感受不到剧痛一般快意地笑了起来,语气中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怨意:“哈哈哈……你知不知道……在这之前……根本无人知晓……四个家族的手中究竟各得到了什么?”
“……是哪一家走漏了风声?”
“哪一家?哈哈哈哈哈哈哈……”韦皇后带着报复般的恶毒讥讽着,“真是天真啊……本宫不过受先帝之密诏,那时连盟友是赵王也不知……先帝因确认谢氏有着半块白虎符而定下决心……至于他为什么知道……”
“是谁?”玉衡的语调依旧是冷静无波,那指着韦皇后的剑尖却开始轻轻颤抖,“赵王?雪岭?还是风城?”
她说到此处本已是恨恨地咬牙,听得玉衡的这番诘问,却蓦然之间重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去问你的父亲啊!问问他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问问他凯旋后为什么对着河间王酒后失言!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玉衡冷静的语调终于在韦皇后尖利的笑声中被一步一步血淋淋地撕开,她攥着剑柄的力道越发地加重,但剑尖却是颤抖得更厉害了些,“闭嘴!”
“怎么?这时候……反倒让本宫……闭嘴?”韦皇后怨毒得几近反常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玉衡,语调亦是回光返照般的声嘶力竭,“去啊!去找先帝……不!去找你的父亲寻仇啊?”
“嚓”!
又是一道剑光飞转,这一次,韦皇后的另一条腿也被利落地斩断。
“你以为你很无辜?”玉衡拧着眉头阴郁地盯着委顿在地甚至已无力呻吟的韦皇后,狭长上挑的眸子也因这样的神情而显得分外阴戾。
她握着剑的手没有就此放下,而是对着韦皇后的手臂再次举起,嗓音更显低沉与沙哑。
“平陵军所谓的开城通敌,是不是因为那状似醉生散的药物?!”
“那药物难道不是你指使他人去试药去投毒?!”
“你不想被废入金墉城,那些人难道就心甘情愿地去死吗?!”
……
每一句质问都伴随着一剑毫无章法亦毫不留情地斩下,玉衡纵是被溅了满身满脸的污血也浑然不觉,好似这样便能向昔年株连而死的冤魂告慰一二。
“你,还有赵王,谁也别想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免于一死!”
待得玉衡轻声喘息着将长剑狠狠掷下刺穿韦皇后的咽喉时,才蓦然发觉她已然气绝多时。她的面上残留着怨毒与快意交织的扭曲神情,而尸体早已被自己砍得七零八落。
玉衡倾身上前握住剑柄,有些无力地踉跄着半跪在尸体之上,低垂下眼帘端详着这具残尸。一道污血顺着脸颊骤然滴入她的口中,令人反胃的滑腻触感与腥甜气息弥散开来。
她抬起另一只手扼住了尸体的下颌,疲惫地轻轻阖上了眼,骤然失去了中气的声音亦是接近于喑哑:“死什么死?你起来啊……继续说下去啊……你凭什么能死得这么痛快……”
余温尚存的尸体自然不会再度恢复生机。
玉衡渐渐松开了钳制着尸体下颌的手,却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态跪在尸体之上。她微微地阖着眼,紧抿着唇不知在思索什么。
门外依旧是雨声潺潺,破庙的屋顶也零零星星地漏下几条雨丝,正滴落在玉衡握着剑柄的手上。剑身反射着破庙内微弱的烛光,照见她溅满血迹的脸上却是苍白如纸,一片塑像般死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