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见我,但我终日与你为伴。
你尽管去逃,可你逃不出我为你造的墓园。
你尽管反抗,但胜利永远站在我这一边。
我想杀便杀,却从不被任何人审判。
诸君可识我真面?
——永生不死的时间
第一部分
星期二,上午十二点零二分
时钟,将时间斩杀。只要时间还在被齿轮的转动声记录着,那它便是死的。只有在时钟停止之时,时间才会活过来。
——威廉·福克纳
第1章
“他们多久才死的?”
被问话的男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看了一眼后视镜便继续专注开车。时间刚过午夜,曼哈顿市中心的街道寒冷刺骨。冷锋将天空擦得纤尘不染,早先下的雪给路面镀上了一层白亮的光釉。对话的两个男人正驾驶着一辆轰响的破旧“邦迪车”,这是聪明的文森特给这辆棕褐色suv起的绰号。的确,这辆车有些年岁了,刹车需要修理,轮胎也需要更换。但这辆车是偷来的,招摇过市地送去修理总有些不明智——尤其是车上的这两名乘客,刚刚杀了人。
开车的男人身材偏瘦,五十多岁,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他谨慎地拐入一条小街,继续驾驶,从不加速,只是精准地在某些路口转弯,不偏不倚地行驶在小路的正中央。他似乎能够一直这样稳稳当当地开下去,不管前面的路是湿滑还是干燥,不管这辆车是不是刚刚卷入了一起谋杀。
他心细如发,又狡黠如狐。
多久才死?
车上的另一个人是大块头文森特,文森特的手指粗壮,总是很潮湿,腰上的棕色皮带紧紧地扣住第一个扣眼。现在他正打着寒战,显然冷得厉害。文森特是个夜班的文秘临时工,交班之后一直在街角等待。外面天气极冷,但比起寒风刺骨的室外,他更不喜欢在休息室里待着,因为那里的灯光绿莹莹的,而且墙壁上都挂着大镜子,他不可避免地会从各个角度看到圆硕的自己。所以他宁愿在十二月的寒夜中踱步等待,同时吃掉一颗糖果。好吧,是两颗。
文森特抬头,看到皎洁的圆月从高楼耸立的峡谷上方一闪而过,听到驾驶座上的钟表匠大声回答道:“他们多久才死?这问题有意思。”
钟表匠的真名叫杰拉德·邓肯。文森特虽然与他相识不久,但也发现与此人对话要谨慎,因为即使是问他最简单的问题,他也会滔滔不绝地来一段独白。天哪,他可真能说……当然他的回答往往是清晰且富有条理的,像个大学教授。文森特也知道他刚才的这几分钟沉默是在思考自己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