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
“你还听说过有谁死了吗?”
“没有。”
“别的犯罪呢?敲诈、伤人、贿赂?”
格尔蒂摇头,在汉堡上倒了一些番茄酱,又挤了一些番茄酱在旁边,用来蘸薯条:“都没有,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谢谢。”萨克斯在桌上放了十美元,付了格尔蒂的饭钱。
格尔蒂看着钱,说道:“这家的点心特别好吃,尤其是派。你要是在这儿吃东西,一定要吃这里的派。”
警探又在桌上留了五美元。
格尔蒂抬起头,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你在想为什么,对吧?”
萨克斯点头微笑,她确实在想这个问题。
“你不会明白的。后屋的那些人,那些警察?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我和索尼娅,他们说的那些话,还有没说出口的那些。他们在我们背后开的那些玩笑,以为我们听不见。”格尔蒂露出一丝苦笑,“对,我就是靠给你倒酒赚钱的,是吧?这就是我的营生。但他们没权力因为这个瞧不起我。人都是要脸的,不是吗?”
* * *
乔安娜·哈珀,文森特的梦中女郎,现在还没回到工作室。
两个男人正坐在“邦迪车”里,停靠在泉水街东面,无人的工作室对面。邓肯打算在工作室里杀死乔安娜——他的第三个被害人——而文森特也要迎来久违的“深入交流”的机会。
这辆suv没什么别的优点,但是胜在安全隐蔽。这车是钟表匠从别处偷来的,而且他说,短时间内没人会发现车丢了。他们还从另一辆棕褐色的探路者上偷来了一块纽约的车牌,挂在了“邦迪车”上。万一警方发现了他们,这个车牌可以搪塞一些问题。钟表匠告诉文森特,警察通常只会查车牌号,一般不会查车辆的识别码。
文森特承认,这招不错。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如果警察查了车辆识别码,进而发现他们的车牌和识别码不符,那么他们偷车的事就暴露了,那时候怎么办?
邓肯说:“哦,那我会杀了他的。”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答案。
然后开车就走……
邓肯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随后放回口袋,将拉链拉好,而后打开了背包,里面装有时钟和各种这次行动所需的工具,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他给时钟上好了发条,调准了时间,然后将背包的拉链重新拉好。即使是隔着一层尼龙布,文森特依旧能听到背包里面时钟的嘀嗒声。
他们连上了手机的无线耳机。文森特将一个警用对讲机放在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这当然,也是邓肯的主意)。他打开了对讲机,听着里面一系列的报告,像是交通事故、为了周二的某个活动而关闭某些路段、百老汇大街上有人突发心脏病、多起抢劫事件……
大城市的混乱生活……
邓肯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全身,确保每个口袋都已经封好。接着,他用粘毛器在全身过了一遍,清除了所有细小的痕迹证物,然后提醒文森特,叫他在进去和乔安娜“深入交流”之前,别忘了也检查一遍自己。
心细如发……
“准备好了吗?”
文森特点头。邓肯下了“邦迪车”,站在街上,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走向乔安娜工作室的消防门。他只用十秒就打开了后门的门锁,太神了。文森特露出钦佩的微笑,赞叹着他朋友的技艺,随后凶狠地大口吞下了两颗糖果。
过了一会儿,文森特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接起了电话:“我进来了,街上情况如何?”
“偶尔有车路过。人行道上没有人,安全。”
文森特听到手机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而后,是男人的低语:“等我把她准备好,再打给你。”
十分钟后,文森特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人走向了工作室。从轮廓和姿态上判断,是个女人。没错,是他的花房姑娘,乔安娜。
饥饿感爆发开来,席卷了他。
文森特伏低了身子,以免被她看到。他按下了手机的拨号键。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敲击声,并没有人讲话。
文森特微微抬起头,看见乔安娜正走向门口。他悄声对着电话说:“是她,一个人。她随时都会进去。”
杀手保持着沉默。文森特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咔嗒声。
好吧,这个男人的确不错。
乔安娜·哈珀与凯文在科斯莫餐厅喝了三次咖啡。如果没有凯文,这家餐厅不过是soho一家吃饭的地方。但今天,它变得如此特别。现在她正一边走向工作室的后门,一边想着,若是能在外面再逛半个小时就好了——凯文也想和她待多一会儿——还有很多笑话没讲,很多故事没说——但是她还有工作要做。虽然交货时间是明天晚上,但这位客户很重要,乔安娜要保证每项安排都没有纰漏。于是她有些不甘愿地对凯文说明了情况,她不得不回来工作。
她左右看了一眼街道,白天那个戴墨镜、穿防风大衣的高胖男人让她心有余悸。不过这地方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她迈步走进了工作室,随手关上了门,又将两道锁都锁好。
把大衣挂好后,乔安娜如同每次进入工作室时一样,深吸了一口花房芳香的空气:茉莉、玫瑰、丁香、百合、栀子花、花肥、花土还有覆盖膜。这里永远令人沉醉。
她开了灯,然后走向工作台,打算继续早前的工作,然后突然僵住了身子,尖叫了一声。
她脚上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又不见了。她吓得向后跳了一步,心里想着:是老鼠!
但是当她低头看向脚下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她踢到的不过是一轴扎花线,就在走廊中央躺着。这东西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所有的线轴都挂在旁边的墙上了。她眯眼朝墙上看去,发现这个线轴不知怎地掉了下来,滚到了这里。真奇怪。
肯定是有个扎花线幽灵路过了,她对自己开着玩笑,但立刻就后悔了,这地方本就阴森森的。突然,那个戴着墨镜的高胖男人浮现在了乔安娜的脑海里。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她默念着。
乔安娜捡起了线轴,走近了墙壁才看到为什么这轴线掉了下来:墙上的挂钩掉了,不过如此。但接着,她又发现了别的古怪。这轴线是新挂上去的,上面的线应该没用掉多少。但看着这轴线,她显然使用了很多。
她笑了。恋爱中的女人啊,什么都不记得了。
然后她停住了,偏过头。好像听到了什么之前没听到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真奇怪……滴水的声音吗?
不,那更像是机械的,金属的……
太奇怪了。听起来像是一座嘀嗒作响的时钟。这声音是哪儿来的?工作室后面有一座巨大的挂钟,但那个时钟是电子的,并不会嘀嗒作响。乔安娜四处找寻。最后断定,这声音大概是没有窗户的那片小工作区传来的,也就是在冷藏室后面那里。她决定等下再去查看。
乔安娜弯腰,去修理掉落的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