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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2)

第9章

不明嫌疑犯一〇九也许是,也许不是,一名性犯罪者,总之,他的dna并没有出现在联邦调查局的codis档案中。

没有答案是案子毫无头绪时的典型答案,莱姆沮丧地想。他们收到法医从巴里博士身上取出的子弹碎片报告,但这颗子弹比从那名女性旁观者身上取出的子弹粉碎得更厉害,因此用ibis和drugfire进行比对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他们同时也从几个非洲裔美国人博物馆的员工处得知,巴里博士从未向任何员工提过还有一个人也对一八六八年的《有色人种每周画报》有兴趣。博物馆的电话记录没有什么价值,所有的电话都会进入主交换机后再转至各个分机,但并没有保留细节。他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也没有什么可以追查的线索。

库柏说了他从全国最大的塑料购物袋制造商特兰顿塑料制品公司得到的信息。公司老板说了笑脸标记的历史。“他们认为这个笑脸起源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最初由互惠保险公司的一个分支机构将它做成别针分发,既为了鼓舞员工士气,也是一种营销的手段。七十年代,有两个兄弟画了一张类似的笑脸,并加了一句口号:‘要快乐’。这有点类似一种和平标志。从那时起,每年都有几十家公司将这个标志印在五千万件商品上。”

“这种流行文化有什么意义?”莱姆嘀咕道。

“即使这个东西是有版权的,虽然似乎没有人知道,但仍然有几十家公司企业制造这种有笑脸标记的袋子。因此几乎不可能追查到来源。”

死胡同……

库柏、萨克斯和塞利托对几十家图书馆和博物馆进行调查后,有两家向他们报告说,在过去几个星期里,曾有一名男子打电话询问过一八六八年七月的那期《有色人种每周画报》。这个消息令人振奋,因为它支持了莱姆的理论——那本杂志很可能是吉纳瓦受到攻击的原因。但是这两个机构都没有这期杂志,而且即使他提供了姓名,也没有人记得打电话的人的姓名。似乎没有人有这期杂志。纽黑文的非裔美国人报刊杂志博物馆说,他们曾经有整套的缩微胶片收藏,但是现在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莱姆不禁皱起眉头。这时,电脑发出一个声音,库柏说:“我们收到vicap的回音了。”

他按了一个键,就将电子邮件传送到莱姆实验室里的所有显示器上。塞利托和萨克斯两个人挤在一台显示器前,莱姆看着自己的屏幕。这是皇后区犯罪现场实验室的一位警探传来的加密邮件。

库柏警探:

根据你的要求,我们将你提供的犯罪描述在vicap和hits 注释标题 hits,指homicide investigation tracking system,即凶杀案调查追踪系统。 进行了比对,发现两宗符合的案件。

案件一:得州阿玛利诺市发生的凶杀案。案件编号3451-0l(得州骑警):五年前,六十七岁的退休工人查尔斯·塔克,被发现死在自己家附近的露天购物市场后面。他被人用钝器击打后脑,推测凶手是先将其打昏,再将其杀死。他的脖子上绕着一条棉绳,绳子打成一个活扣,凶手将绳子的一端绕过一棵树的树枝,然后拉紧。从被害人脖子上的抓痕来看,他在死亡前几分钟仍有意识。

与不明嫌疑犯一〇九一案相似的要素有:

·被害人是被钝器击中后脑。

·嫌疑犯穿十一号步行鞋,很像是贝斯牌的。右鞋有不平均的磨损痕迹,应为外八字脚。

·沾有血迹的棉绳是凶器:棉纤维与目前现场发现的相似。

·动机是故意安排的。凶杀案看起来有某种仪式性。被害人脚部的地上放置着蜡烛,地上还画了一个五角星。但对被害人的生活调查和袭击事件本身都说明这一证据是故意安排用以误导警方的。没有其他明显动机。

·现场没有找到指纹,嫌疑犯戴着乳胶手套。

状态:侦办中。

“下一个案子是什么?”莱姆问道。

库柏将屏幕上的页面往下移。

案件二:俄亥俄州克里夫兰市发生的凶杀案。案件编号2002-34554f(俄州州警):三年前,一名四十五岁的商人格雷戈里·塔利斯被发现死在他的公寓里,是被枪杀的。

与不明嫌疑犯一〇九一案相似的要素有:

·被害人是被钝器击中后脑。

·嫌疑犯的鞋印符合贝斯牌步行鞋。右脚呈外八字。

·死因是心脏被射中三枪。小型左轮,可能是点二二或点二五口径,与目前案件类似。

·现场没有找到相关指纹,嫌疑犯戴着乳胶手套。

·被害人的裤子被脱掉,直肠里被塞进一个瓶子,显然意图说明他是同性恋强奸的受害者。俄亥俄州警方描述人员认为现场是故意安排的。被害人生前原计划要为组织犯罪审判出庭做证。银行记录说明被告在凶案发生前一周从银行领取了五万美元现金。然而,这笔款项的去向无法追踪。警方推测是用来雇用杀手杀害塔利斯的。

状态:未结案,但因物证误置,不在侦办中。

物证误置,莱姆想着……天哪。他看着屏幕。“安排物证以制造假的动机——另一个伪造的仪式化谋杀。”他对着倒吊人塔罗牌点了点头,“用棍子击倒被害人,然后再勒死或枪杀,乳胶手套,贝斯牌鞋子,右脚……当然,这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不过看起来他是被雇用的杀手。如果是的话,我们可能有两名罪犯:不明嫌疑犯和他的雇主。好,我要得州和俄州这两件案子的所有资料。”

库柏打了几个电话。得州警方答应会查阅档案,并尽快给他们回复。而俄亥俄州的一位警探说,两年前搬到新的办公厅时,这件案子和其他数十件“死案”的证据都被误置,他们得找找才行。“但是,”他补充道,“别抱太大希望。”听到这个消息,莱姆皱起眉头,让库柏催促他们尽一切可能找到这份档案。

过了一会儿,库柏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喂?……说。”他记下一些重点,向打电话的人道谢,然后挂电话。“真是太棒了。他们终于找到了过去几天里对规模大得需要封闭街道的嘉年华和游行所发出的许可。皇后区有两场:一个是社区协会组织的,一个是希腊同乡会组织的。布鲁克林有一场哥伦布日庆典,小意大利区也有一场,在莫伯利街,规模很大。”

“我们应该派人到这四个社区,”莱姆说,“彻查所有使用笑脸标志的购物袋,出售安全套、水管胶带和开箱小刀,并且使用便宜收银机或计算器的折扣商店和药店。将不明嫌疑犯的描述告诉所有的派出人员,看看有没有店员记得他。”

莱姆看到塞利托瞪着西装外套袖子上的一个小黑点。他估计那是今天早晨枪击事件留下的另一个血迹。大个子警探一动不动。因为他是这里的高级警察,应该由他打电话给所有特勤小组和巡警,并安排搜查队伍,但他似乎没有听见刑事鉴定专家的话。

莱姆看了萨克斯一眼,她点点头,打电话到下城安排搜查队伍。当她挂上电话时,注意到莱姆正专心注视着证物板,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思索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然后,他明白了。离了水的鱼……

“我想我们这里需要一些协助。”

刑事鉴定专家们面对的最大困难之一是不知道自己的领域到底是什么。一名犯罪现场分析人员在相关领域的知识和他们的嫌疑犯其实不相上下——地质学、社会学、历史、流行文化、职业……所有的东西。

林肯·莱姆想着,自己对吉纳瓦·塞特尔生活的世界了解那么少:哈莱姆区。哦,当然,他看过统计数字:人口组成中有非裔黑人(包括住了很久的和新移民),还有美国黑人和西班牙裔(大部分是波多黎各人、多米尼加人、萨尔瓦多人和墨西哥人),还有一些白人和亚洲人。这个地区有贫穷、帮派、毒品和暴力犯罪问题——通常在国有住宅周围——但大部分的社区还是安全的,比布鲁克林、布朗区或纽瓦克区的很多地方安全得多。哈莱姆区的教堂、清真寺、社区组织及父母团体的数目比纽约市其他区都多。这里曾经是黑人民权运动的圣地,也曾是黑人和西班牙的文化艺术的殿堂。现在它是一个新运动的中心——财政平等。有数十个经济重建计划正在这里进行,不同种族和国籍的投资者都竞相把资金投入哈莱姆,以求在热门的房地产市场中获利。

但这些都是《纽约时报》和纽约市警察局报道的东西,它们无法帮助莱姆了解为什么一名职业杀手想要在这个社区谋杀一名少女。这严重阻碍了他对不明嫌疑犯一〇九的追查。他发出指令拨一个电话,软件帮他连上了联邦调查局位于下城办公室的一个号码。

“我是德尔瑞。”

“弗雷德,我是林肯。我还需要一些帮助。”

“我在华盛顿的那帮好兄弟帮上你了吗?”

“当然了,马里兰的也是。”

“太好了。稍等,我给这边的人拿点东西。”

莱姆去过德尔瑞的办公室好几次。这名瘦高的黑人探员在联邦大楼里的小屋子里塞满了文学和深奥的哲学书籍,衣帽架上挂满了他当卧底时穿的各种衣服。有意思的是,衣架同时还挂着联邦调查局的布克兄弟牌西装、白色衬衫及条纹领带。德尔瑞的平时穿着很,客气地说,古怪。慢跑服、毛衣配猎装,而且他喜欢绿色、蓝色和黄色的衣服。好在他不喜欢戴帽子,否则看起来就像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黑人电影里的皮条客一样。

探员回到电话上,莱姆问道:“那个炸弹的事进行得如何?”

“今天早上又收到一个关于以色列领事馆的匿名电话。和上星期的一样,我最得力的线人也不能告诉我一件能确定的事。我气坏了。你手上还有什么在进行?”

“有个案子把我们带到哈莱姆了。你对那里熟吗?”

“有时候会在那里转转。我可不是百科全书,我是bk土生土长的。”

“bk?”

“布鲁克林,原本是叫布鲁克伦村,十五世纪四十年代由荷兰西印度公司送给我们的。它是纽约州第一个正式的城市,沃尔特·惠特曼的故乡。不过你花两毛五应该不是来谈这些琐事的。”

“你能抽空去街上收集一点情报吗?”

“好的,但我不能保证帮得上多少忙。”

“行,德尔瑞,只要你到了上城,就算我欠你个人情。”

“好,好,好——我的屁股又没有坐在什么红色轮椅里。”

“算我欠你两次人情。”莱姆回答,他的脸色苍白得像是新手普拉斯基浅色的头发。

从吉纳瓦处拿来的查尔斯·辛格尔顿的信件到了。

多年来这些信并没有得到妥善保管,都已经褪色且易碎。梅尔·库柏先对折痕处进行化学处理,以防断裂,然后再小心地将信纸夹在两片树脂板之间。

塞利托走向库柏。“我们拿到了什么?”

技师将光学扫描仪对准第一封信,按下一个键。画面出现在房间里所有的电脑显示器上。

我最亲爱的维奥利特:

在这个炎热平静的星期天早晨,我只有很短的时间能和你说几句话。我们的纽约第三十一团自从在哈特岛仓促成立以来,已走过漫漫长路。事实上,我们参加了追捕罗伯特·李将军的重要任务。他的军队四月二日在弗吉尼亚的彼得斯堡战败后,已经撤退了。

在南部邦联中心,他带领他的三万士兵发动反击。在他试图逃脱时——他必然会这样做的——我们和其他团要守住西线,让格兰特将军和谢尔曼将军能以优势兵力将他击溃。

暴风雨来临前的这一刻是平静的,我们都聚集在一个大农场上。赤着脚、穿着黑奴棉衫的奴隶站在周围看着我们。他们中有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茫然地瞪着我们;有的人则大声欢呼。

刚才,我们的指挥官骑着马过来,下马向我们通报了当天的作战计划。然后,他凭记忆引用了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先生 注释标题 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1817—1895),十九世纪美国著名黑人领袖。 的话,我记得是这样的:“一旦让黑人成为真正的人,让他们的纽扣上有了老鹰,肩上有了毛瑟枪,口袋里有了子弹,地球上便没有人可以否决他赢得美国公民权的权利。”

然后,他向我们敬礼,说能在这场上帝认可的重新统一国家的战斗中和我们一起奋斗,是他的荣幸。

三十一团响起一阵我从没听过的欢呼声。

现在,亲爱的,我听见远方传来的鼓声,以及四磅、八磅炮弹的爆炸声,这代表着战役的开始。这就是我在约旦河这一岸能够传达给你的最后几句话吗?我对你和我们孩子的爱之深,笔墨难以表达。我坚守着我们的农场,继续假装是这块土地的照看者,而非所有者,并回避所有关于出售的提议。希望能将这块土地完整地传给我们的儿子及他的子孙。专业人士和商人都会起起落落,经济市场变幻不定,但是土地是上帝伟大永恒的产业——在那些现在并不尊敬我们的人面前,我们的农场最终会替我们的家庭带来体面与尊严。它会成为我们孩子的救星,而且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现在,我亲爱的,我必须再一次拿起我的来复枪,依照上帝的吩咐去行事,保护我们的自由和我们神圣的国家。

永远爱你的,

查尔斯

一八六五年四月九日

弗吉尼亚,阿波马托克斯

萨克斯抬起头。“吁,真是惊险。”

“也不尽然。”托马斯说。

“什么意思?”

“嗯,我们知道他们守住了战线。”

“怎么知道的?”

“因为四月九日就是南方军队投降的日子。”

“我对美国历史的兴趣不大,”莱姆说,“我想知道查尔斯的秘密是什么。”

“在这一封里。”库柏将第二封信放在扫描仪上,开动了机器。

我最亲爱的维奥利特:

亲爱的,我很思念你和我们的小乔舒亚。我对你妹妹安然度过生完孩子后的病痛而深感欣慰,感谢耶稣基督,能让你在这个艰难时刻陪伴她。不过,我认为你在这一段时间内最好尽量待在哈里斯堡。我感觉到当前的艰难和危险,甚至超过我们经历过的内战时期。

你不在的这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我从一个单纯的农夫和学校老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参与了困难危险的事,而且——我大胆地说——完全是为了我们的同胞。

今晚,我和同胞们再一次聚集在绞架山,从这里可以看到一座被围攻的城堡。日子似乎长得没有尽头,旅行令人筋疲力尽。我的生活充满艰险,在夜色的掩护下躲躲藏藏,避开那些会伤害我们的人——他们人数众多,不只是以前的叛军;许多北方人对我们也满怀敌意。我不断受到威胁,有些是暗示,有些是公然挑衅。

昨天夜里,我又被一个噩梦惊醒。我不记得那个在睡梦中折磨我的影像,但在我醒来后便再也无法入眠。我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想着我如何才能背负这个秘密。我是多么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但我不能。我很清楚,若揭露这个秘密,造成的后果将是悲剧性的。

原谅我阴郁的语调。我想念你和我们的儿子,我感到非常疲劳。明天也许会见到希望重生。我为此祈祷。

爱你的,

查尔斯

一八六七年五月三日

“嗯,”莱姆沉思着说,“他的确谈到了那个秘密,但它究竟是什么?一定和在绞架山的集会有关。‘为了我们的同胞’,民权或是政治。他在第一封信里也提到过这个……这个绞架山到底是什么?”

他的眼睛移到那张倒吊人塔罗牌上,那人的双脚倒吊在绞架上。

“我来查查。”库柏说着连上了网络。过了一会儿,他说:“那是十九世纪时曼哈顿的一个社区,在上西岸,以布鲁明戴尔路和第十八街一带为中心。布鲁明戴尔路后来变成林荫大道,再后来变成百老汇。”他眉毛一扬,眼睛往上看,说,“离这儿不远。”

“叫绞架之山吗?”

“就叫绞架山,至少我找到的资料是这样。”

“还有其他信息吗?”

库柏浏览了一下那个历史学会的网页。“是的,有一张一八七二年的地图。”他将显示器转向莱姆。莱姆很快扫了一眼,注意到这个社区包括一大块区域,其中包括一些由纽约的豪门世家等古老家族拥有的大片房地产,以及数以百计的小公寓和住宅。

“嗯,看这里,林肯,”库柏指着地图上靠近中央公园的一块,说,“这是你家,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以前是块沼泽地。”

“真有趣。”莱姆讽刺地嘀咕道。

“其他唯一的参考资料是《时代周刊》上个月刊登的一篇关于桑福德基金会新档案馆开幕的报道,就是第八十一街的那幢老楼。”

莱姆想起在桑福德旅馆旁有一幢宏伟的维多利亚式建筑。桑福德旅馆是一幢与约翰·列侬遇刺的达科他大楼极为相似的哥特式的、阴森的公寓楼。

库柏继续说道:“基金会的领导人威廉·阿什伯里在开幕仪式上发表了讲话。他提到上西区从以前被称为绞架山的时代到今天,经历了许多变化。不过只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

太多互不相连的点,莱姆想着。这时库柏的电脑发出声音,表示有一封电子邮件进来了。技师读了这封信,看了大家一眼,说道:“听听这个,关于《有色人种每周画报》,是费城布克·t.华盛顿学院图书馆的馆长发来的。该图书馆曾经拥有全国唯一完整的该杂志的收藏。而且——”

“曾经?”莱姆打断他,“见鬼,为什么是‘曾经’?”

“上个星期,一场大火烧毁了收藏它的房间。”

“纵火报告是怎么说的?”萨克斯问道。

“并没有认为是纵火。看起来像是电灯泡坏了,点燃了一些纸张。没有人受伤。”

“不是纵火才见鬼呢。有人放火。那么,馆长有没有建议我们能在哪里找到——”

“我正要往下说。”

“好,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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