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马克对萨克斯说,“我们有水泥防火墙。”
“我不是技术人员。”萨克斯说。
惠特科姆笑了起来:“不,不,这算不上科技。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水泥墙。我们收到数据后,会将其分开存储在不同的地方。我告诉你ssd是如何运作的,你就能明白了。数据是我们的主要资产。如果有人能将innercircle里的数据复制下来,那我们一周之内就可以歇业了。所以,我们的口号是“保护我们的资产”。那么,这些数据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们有数以千计的信息来源:信用卡公司、银行、政府记录、零售商店、在线操作、法庭记录、汽车驾驶管理部、医院、保险公司。我们将产生数据的行为称为‘事件’,‘事件’可以是拨出的电话、登记车牌号、医疗保险索赔、提起诉讼、出生、结婚、购房、退货、投诉……而在你们警察的工作范围内,‘事件’可能是强奸、抢劫、谋杀——任何犯罪行为。此外,还有建立案宗、选择陪审员、审判、定罪。”
惠特科姆继续说道:“任何‘事件’的数据来到ssd时,都会先进入数据进口中心库,在那里进行评估。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有一个数据屏蔽策略——就是用代码替换个人的名字。”
“社会保障号码?”
斯德林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情感波动。“啊,不是。那个是政府为公民退休账户单独设立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它能成为确认身份的标准纯粹是一个偶然。它很不准确,容易被盗。那是很危险的——就像将一把上了膛的枪放在家里。而我们的代码是一个十六位数字,百分之九十八的美国成年人都有一个ssd码。而现在,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登记时,无论在北美哪里,都会自动获得一个代码。”
“为什么是十六位?”普拉斯基问。
“这样就有扩展的空间。”斯德林说。“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会用完数字序列。十六位数可以产生将近五万亿个号码。在地球的生活空间被用完之前,ssd的代码都还有余地。这些代码使我们的系统更加安全,而且比使用名字或社保号码的处理速度要快很多。此外,使用代码代表个人,可以中和人为因素,把偏见从数据方程里剔除。心理上,我们在见到名字的瞬间就会对一个人有所判断。而数字可以消除偏见,提高效率。请继续吧,马克。”
“当然。数据中的名字被替换后,就会进入数据进口中心库,进行评估、分类,发送给一个或多个不同的数据圈。我们一共有三个数据圈。数据圈a存储个人生活方式数据;b是金融类数据,包括工资、银行记录、信用报告、保险;c是公众和政府记录。”
“然后我们就会统一数据格式,清除冗余信息。”斯德林又一次接着道,“比如,有时女性被标记成‘f’,有时是全拼的‘女性’一词。有时又只是一个1或0。我们的信息要保持一致。”
“我们也需要消除数据里的噪声,也就是不纯数据。数据可能有误,可能有太多细节,也可能没有细节。噪声是污染,而污染必须被消除。”他再次流露了些许情感,“然后,清理好的数据会被存储在数据圈里,直到有客户需要一位占卜师。”
“占卜师?”普拉斯基问道。
斯德林解释说:“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计算机数据库软件公司可以进行历史数据分析。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数据分析可以随时随地进行。而现在,我们可以预测消费者的下一步行动,并引导客户充分利用这一优势。”
萨克斯说:“你们不只是预测未来,也试图去改变它。”
“确实如此,但人们去找占卜师,不就是为了改写未来吗?”
他的目光平和,甚至有几分兴味。萨克斯却感到不安,想起了昨天自己在布鲁克林与fbi特工的惊险相遇。那也正是因为五二二预测了未来——他们之间会发生一场枪战。
斯德林示意惠特科姆继续说下去。
“所以,数据中没有姓名,只有数字,进入不同的数据圈。这三个数据圈位于不同的楼层,彼此独立,保安队伍也不同。c圈的员工不能进入a圈或b圈。而且没有人能同时访问数据进口中心和数据圈的信息,将姓名与代码联系起来。”
斯德林说:“所以他才会说,黑客要拿到所有信息,将不得不入侵至少三到四个服务器。”
奥德补充道:“而且我们有二十四小时监控。如果有人未经授权,试图闯入数据圈楼层,我们会立刻知道。他们会被当场解雇甚至可能被捕。除此以外,你还不能从数据圈的电脑下载数据——那里根本没有端口。即使你设法进入服务器,连上一个硬件设备,也不可能带出来。每个人都会被搜查。每一位员工、高级管理人员、保安、消防员、看门人。即使是安德鲁本人。我们有金属和致密材料检测器,在数据圈和进口中心的每个入口和出口,甚至是防火门旁。”
惠特科姆说:“而且,你必须要穿过一个磁场产生器。它会删除你携带的任何介质上的所有数据。ipod、手机或移动硬盘。没有任何人能走过那些房间,还带出来上千字节的数据。”
萨克斯说:“所以想要偷这些数据圈的资料,无论是黑客、入侵者还是员工,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斯德林点点头:“数据是我们唯一的财富,我们如信仰一般保护着它。”
“那么其他的可能性呢?客户之类的。”
“就像汤姆说的,这个人需要受害者和替罪羊在innercircle里的档案。”
“是啊。”
斯德林举起双手,像一个教授。“但是客户没有进入个人档案的许可,他们也不会愿意进去。innercircle里包含的原始数据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他们需要的是我们对数据的分析。客户会登录到瞭望塔dbm(我们的专利数据库管理系统)还有其他程序,比如xpectation或者fort。这些程序会对innercircle进行搜索,找到相关数据,把它们变成有用的信息。如果你想要一个比喻,这就好像淘金,通过对成吨的泥土和岩石进行敲打、筛选,经过层层步骤,最后才能发现金粒。”
萨克斯说:“但是,如果一个客户买了邮寄记录,就可以得到足够的数据来犯下的罪行,不是吗?”她示意了一下自己之前拿给斯德林的那张证据清单,“举例来说,我们的嫌疑人可以拿到所有买了某种剃须膏、避孕套、胶带和跑鞋等物品的人员名单。”
斯德林抬起眉毛。“嗯。那将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但理论上是可能的……好吧,我会把所有购买过受害者证据列表上的信息的顾客都列个单子——三个月之内吧?不,还是六个月吧。”
“非常感谢。”她在自己的文件包里翻了翻,包里的混乱与斯德林井井有条的桌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后递给他所有受害者和替罪羊的证据清单。
“我们的客户协议允许我们分享他们的信息,这倒是不会有法律问题,但要找齐数据,恐怕会需要几个小时。”
“好的,谢谢。关于员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即使他们不能进入数据圈,是不是也可以在办公室里下载一个客户档案?”
他点头,对她的提问很欣赏,虽然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在暗示ssd的员工可能是凶手。“大多数员工都是不能的——就像之前说的,我们需要保护数据。但是,少数员工拥有‘全权访问权限’。”
惠特科姆笑了起来。“是啊,可是看看有这样权限的人都是谁,安德鲁。”
“如果问题涉及ssd,我们就需要考虑所有可能的解决方案。”
惠特科姆对萨克斯和普拉斯基说:“每个有全权访问权限的员工都是ssd的资深人士,在公司工作了很多年。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一起开酒会、度假——”
斯德林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我们必须彻查,马克。我得把这件事搞明白,不惜一切代价。我需要答案。”
“拥有全权访问权限的都有谁?”萨克斯问。
斯德林耸耸肩。“我自己是一个,还有我们的销售主管、技术运营主管。人力资源总监应该也可以下载个人档案,但我敢肯定他不会这样做。还有就是马克的老板,我们的合规部负责人。”他把每个人的名字都给了她。
萨克斯瞥了一眼惠特科姆,他摇了摇头。“我是没有的。”
奥德也没有。
“您的两位助理呢?”萨克斯问斯德林,指的是杰里米和马丁。
“他们没有……说到这个,我们的技术人员是无法解读档案的,但有两个服务经理可以。一个值白班,一个值夜班。”他给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萨克斯看了看名单。“有一个简单的方法来确认他们是否无辜。”
“是什么?”
“我们知道凶手周日下午的行踪。如果他们周日有不在场证明,就可以摆脱嫌疑。让我跟他们聊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现在。”
“好的。”斯德林说,对她的建议表示了赞赏。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来解决他的诸多“问题”。然后,萨克斯意识到了——今天上午的交谈中,他总会直视她的双眼。不像大多数男人,斯德林一次也没有将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体上,也没有跟她调情。她不禁想,这人卧室里会有什么故事。她问:“我们可以亲自去数据圈确认一下安保情况吗?”
“当然。只要留下你的对讲机、手机和掌上电脑。还有任何移动设备。如果你带在身上,那些东西上所有的数据都将被删除,你离开时也会被搜身的。”
“好的。”
斯德林朝奥德点点头,他走了出去,回来时带来了一位一脸严肃的警卫,正是先前送萨克斯和普拉斯基到大厅的那位。
斯德林为她打印了一个通行证,在上面签了字,然后把它交给了警卫,警卫随后将他们带到了走廊。
萨克斯很高兴斯德林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她想去看数据圈还有另一个目的。她不仅想让更多的人意识到调查正在进行,以此为诱饵钓出凶手,还想和警卫核对一下从奥德、斯德林和惠特科姆那里听说的安保程序。
但这名男子非常沉默,就像是被父母警告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孩子。
通过几扇门,进入走廊,走下楼梯,再来一遍。不一会儿她就完全迷失了方向。她的肌肉开始颤抖,周围的空间越发狭窄和阴暗。她的幽闭恐惧症再次发作了。这栋建筑的所有窗户都很小,而在这里——接近数据圈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窗户。她深吸了一口气,却没能缓解痛苦。
她看了一眼他的胸牌。“我说,约翰?”
“是的,女士?”
“为什么这里没有窗户呢?有什么原因吗?这里的窗户都很小,或者压根儿不存在。”
“安德鲁担心可能会有人试图从外面拍到信息,比如密码或者商业计划。”
“真的吗?有人能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