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问道:“可有拿到证据?”
朱正豪颔首:“派去的人拿到了矿场的账本,不止铜矿,金矿和银矿都有出入,近半数。”
与朝廷对半分,好大的胃口,李霄拧眉:“金矿和银矿的去向可有查到?”
朱正豪面容紧绷:“充作税收上缴鲁国公府。”
顿了顿又补充:“鲁国公的封地上使用的也是私铸钱。”
良久,李霄下令:“拿下两地的地方官,派几个可靠的人接手矿场和冶炼厂,收缴私铸钱,将寿亭侯府上下打入诏狱。”
朱正豪问道:“鲁国公那边……”
“与鲁国公有何关系,两地的地方官勾结寿亭侯私铸钱敛财,但鲁国公收到的却是真金白银,只是比寻常的税额高了几倍而已,他哪里会知道那些钱是出自官矿,除非……”李霄眼神冰冷:“除非能找出地方官和鲁国公勾结的证据,抑或是地方官主动供出鲁国公,交出证据。”
“臣……定当竭尽全力。”朱正豪有些底气不足,他知道李霄的决定是对的,以鲁国公的手腕定是一早安排好了退路,拿下他的可能性很低。
待朱正豪出了门,葛舟尧引着三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走进御书房。
李霄疑惑地问道:“这是……?”
明嘉帝在位的时候,后宫妃嫔送来的汤汤水水接连不断,李霄这个皇帝当真是孤家寡人,只有一个老太监每日会对他说,
“皇上该用膳了。”
“皇上喝口茶润润嗓子。”
“皇上要保重龙体,早点安寝吧。”
除此之外就没了,想吃什么喝什么,想得起来就让人送,想不起来就算了。
李霄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叫过吃食。
葛舟尧笑呵呵道:“这些是大殿下差人分别送给皇上,国师,还有李公(公)……子的五香茶叶蛋。”
自月老庙回来后,李霄将方子交给叶静枫。
叶静枫心知自家父皇无需她嘘寒问暖,自有人排着队关心,但这五香茶叶蛋宫里没有,她便命人做了许多,给大家都带了一份。
李霄朗声:“都呈上来。”
他都快忘了被人惦记的滋味,他的未婚妻一顶三。
五日后,金霞殿。
李霄一反常态,听完要务也不急着退朝,已经接受现状的言官们突然发现,话憋久了不是越攒越多,而是憋着憋着就没了。
李霄不退朝,总不好冷场,御史大夫在脑海中搜罗一番,揪出一个倒霉蛋,出列面向上首:“微臣有本上奏。”
“准。”李霄应下。
御史大夫继续道:“臣要弹劾新任翰林院编修郭弘乐郭大人,郭大人自上任以来,屡屡擅离职守,德不配位,有愧皇恩,应予以严惩。”
哎呦,怎么一个小小的编修也有人弹劾,承安伯揩了一把冷汗,上前为儿子辩解:“非也非也,犬子近日身体抱恙,担心给同僚过了病气,不得已拘在家中。”
思及家中那个撒泼打滚不肯上职的小祖宗,他心一横,弱弱道:“犬子才疏学浅,恐难担此重……”
闲赋在家也好过被御史弹来弹去触怒龙威。
李霄打断他的话:“听闻令郎曾当街缉拿盗匪,可见身手了得,这样吧,等他身体好转,让他去寻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领个差事。”
“这……”承安伯叩首,埋下的面容愁眉苦脸,嘴上却说:“微臣代犬子叩谢皇恩。”
皇上想要提拔一个人真是想躲都躲不掉,本该是一桩好事,可思及皇上真正的用意,他只感到恐慌,他只有一个独苗苗啊。
李霄垂眸睨着他,恶趣味地勾起唇角。
御史大夫没想到自己一席话能把文官弹成武将,接下来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用不上,默默退回列中。
上首,葛舟尧上前对李霄耳语了几句,李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正色道:“朕收到消息,两刻钟前,寿亭侯薨了。”
强撑着一口气的寿亭侯没能等到儿子承袭爵位的旨意,等来了锦衣卫上门抄家,浑浊的老眼一瞪,归西了。
话音传开,百官骚乱,隐隐听见有多愁善感的老臣传来啜涕声,
“侯爷为大商的江山社稷付出一生,是我等表率……”
鲁国公上前一步,拱手:“皇上,请封之事不宜再拖了。”
老侯爷薨了,为世子请封爵位的折子至今没有得到批复,侯府上下处境尴尬。
闻言,一众世爵聚焦上首,自李霄登基以来,他们百般试探,软硬兼施,仍旧没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表态和承诺,今日势必会有一个结果。
李霄扬声宣布:“朕已经驳回了那封折子,命锦衣卫送到寿亭侯府,并查抄了寿亭侯府,将寿亭侯府上下打入诏狱,听候发落。”
他的话语如同天雷般劈在一众前朝世爵头顶。
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的下场,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兔死狐悲之感,有人惊,有人怒,有人畏惧,他们万万没想到,新君不仅削去世爵的爵位,还要抄家灭族!
寿亭侯是鲁国公的臂膀,李霄一袭话把他惊住了,他痛心疾首地质问:“皇上为何要如此对待前朝功勋?”
这句话也问出了前朝旧臣的心声。
他们为大商的江山付出了全部,只因江山易主,所有的功劳都被抹去,可悲,可恨!
“这件事鲁国公应当比朕清楚。”李霄意味深长:“寿亭侯自前朝起勾结两地地方官员盗取鲁国公封地的官矿铸私钱,证据确凿,前朝功勋这四个字用在此处恐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