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纠缠了很久,从客厅的餐桌上,一直到楼上的卧室大床上,最后结束在浴缸里,两个人都精疲力竭,温热的水汽将整个浴室的空气都变得迷蒙,热水龙头发出哗哗的声响,他们接吻,分开,又再接吻,就像是多年未见的恋人,突然在某个遥远城镇一天只有一趟的火车站下车,一个人提着行李,另一个人等候在站台上,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依然能看清楚彼此的内心,哪怕隔着漫漫时间,悠悠岁月,却还是能知道此心坚定,今生不移一般。
他们十指交握,还是没有说过一句话,杨妮儿被他箍在怀里,被动地接受他施加的一切,因为仰着脸,所以泪水滑下的那一刻,顺着眼角和太阳穴,从耳边滑落在浴缸里。
陈拓声音嘶哑,是一整晚情动的证明,他替她抹去眼泪,用尽千般温柔和万般呵护,“怎么哭了?我弄疼你了?”
杨妮儿把自己藏在他怀里,她太傻,太蠢,太幼稚,以为经历过陈建民,就知道了什么是男欢女爱,原来根本不是这样的,男人征服女人,不仅可以从感情,更是可以从身体上。
她的陈拓,太过精通男女之道,他让她彻底臣服在他身。下,她被他吃干抹净,一次次送上极乐巅峰,在那样疯狂的颤抖中,她尖叫,在他肩头咬下齿印,他却只有温柔,除了温柔,还是温柔。
杨妮儿埋在他怀里,眼泪一旦开闸,再也没办法止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很久之后才可以停住,她想,趁着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她还是早些离去吧,明明知道前面是万劫深渊,她怎么还可以犯傻跳下去。
“陈总,你要得东西,从来没有拿不到的,既然睡完了,该放我回去了吧?”
第49章 求不得的爱情(八)……
杨妮儿到底还是没有走掉, 他们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有擦干,时针却已经快走到四点钟的格子上。
两个人都了无睡意, 陈拓笑着把杨妮儿拉到卧室对面的房间里, 那是一间很大的放映间, 地板上有好几个装碟片的盒子,许多港片和外国片, 什么类型的都有, 放映厅的窗户也是落地窗,仿欧式的那种大大的灰色田园风的窗格,从刻意制作成凹凸不平的窗玻璃前往下望, 整个厂区万籁俱寂, 四方形的建筑物隐在黑暗里,就像是什么恐怖片里的怪兽,躲在没有人瞧见的阴影里, 只瞧得见它的影子, 可是光是那个影子,都足以将人吓得心跳加速。
杨妮儿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她扒在窗户上朝下望,忽然腰上缠上来一只手臂,几乎将她吓得叫出声来。
自然是陈拓,他拿外面的黑夜吓唬她,“我不会让司机来接你的, 现在也没有公交车, 你看,这里方圆几公里之内,除了看门的老大爷, 可能也就只有我能保护你了。”
杨妮儿说:“那我就去保安室,同老大爷一同等天亮。”
陈拓揶揄她,“那你要怎么和老大爷解释,你从哪里来?或者你也可以实话实说,就说刚刚和陈总共度良宵。”
杨妮儿气急败坏,男人无耻起来,简直令人发指,她赌气不理他,他却死皮赖脸,将她抱去放映间的沙发上。
沙发是“l”形状的,右侧是个贵妃榻,刚好够两个人搂抱着卧在上头,陈拓按下遥控板,影碟机里原来便有一张碟片,杨妮儿看过的电影不多,大部分演员都不认识,只知道一个周星驰。
男人似乎都爱周星驰,杨妮儿被陈拓挤在他和沙发扶手中间,进退维谷,陈拓的脸颊就在她边上,他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展颜而笑,杨妮儿看得入迷,陈拓的这副模样,她从来没有瞧见过,就像是卸下伪装的士兵,忽而露出真面目,却原来也有喜怒哀乐和七情六欲,她撑起半边身子,拿手指头戳戳他的脸孔。
“你以前,跟…,杨宝莲,也这样,在这里…,做过这些吗?”
陈拓将她拖进怀里,“没有。”
“没有看过电影,还是没有上过床?”
“什么都没有,既没有看过电影,也没有上过床。”
有什么放松下来,不知为什么,杨妮儿一直很介意这件事,总觉得如果杨宝莲真的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有过什么,她怕是会很难释怀的。
杨妮儿便不再问,安安静静躺回去,眼睛定格在电视机上,可那上面花花绿绿,热热闹闹,她却始终看不进去,不知道在放什么,心思不在那个上头,可身边男人的一个呼吸,都能牵动她的心弦。
周星驰在电视机里拿着月光宝盒对着月亮大喊大叫,杨妮儿终于被他夸张的表情逗乐,陈拓被她吸引过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肩膀下,“你要多笑笑,知道吗?”
他的眼睛和眉毛,都在灯光的照映下灼灼逼人,杨妮儿受了蛊惑,伸出手,顺着他的脸颊描绘,鼻峰秀挺,双唇诱人,可是造化弄人,他们之间,隔得不仅仅是山重水复,还有天上人间。
陈拓咬住她的手指,眼神压迫,“我以为,你还有其它话想问。”
杨妮儿摇摇头,“并没有。”
“那天在酒店门口的那个女人,”陈拓却自顾自说下去,他或许确实是想要解释,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他做过些什么,自己心知肚明,此时此刻,他给不出承诺,他想抓住些什么,却是那样无能为力,最后,千言万语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我没办法解释,妮儿,你给我点时间,等我处理好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电视机里的电影放完了,字幕开始往上推,有个好听的男人声音唱起歌来,那个歌词是这样的。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第50章 陈建民的人生(一)……
陈建民是陈家的长子长孙, 他同陈建词差了十岁,所以有十年的光景里,陈家只有他一个孩子, 姜珍珠一辈子没有出去工作过, 在家呆得时间久了, 人难免会有些理想化,对待孩子过度溺爱, 以为给孩子一切最好的, 就是对孩子好。
陈高鹏很少在家,家里除了母亲就是保姆,姜珍珠不肯让他去上幼儿园, 怕他受了欺负, 小学也是请了老师回家教授,一对一的耐心教导,以为会培养出个知书达理的孩子, 谁知道事与愿违, 等陈高鹏觉出不对劲来的时候,一切都已为时太晚。
十岁是陈建民人生的分水岭,因为那一年,弟弟陈建词出生了。
陈建词出生以后,姜珍珠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陈高鹏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觉出陈建民的不对劲来,怀柔的教育突然变成棍棒教育, 最厉害的时候, 陈建民被罚跪整晚,那个少年的蜕变或许是在那些个孤立无援的夜晚里慢慢萌芽,也或许, 那些都是积累的过程,真正的质变发生在陈拓进门的那一天。
姜珍珠的一生都是幸福的,她未出阁前,家中有三个兄弟,她是最小的妹妹,是全家的掌上明珠怀中宝贝,等她嫁来了陈家,陈家又正是如日中天之势,她躺在金山银山之上,真正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恩爱人生。
可陈建民有时候也会想,自己的母亲,这一生,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最亲密的丈夫瞒了她一辈子,她到死都不知道丈夫家外有家,甚至那个女人还为他生了儿子,年纪比陈建词还要大了三岁。
陈建民知道,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母亲的答案了,好在后来他也渐渐不再在乎这些,他的注意力被陈拓全部吸引了去,这个毛头小伙子,不声不响,拎着一只皮箱走进陈家老宅的时候,才二十岁,可他那双眼睛,却是那样深不可测。
起初,他只是静悄悄地出没在老宅里,就像夜行的野猫,突然受了拘束,抬脚间都是蹑手蹑脚,可是如果突然驻足,那双眼睛,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陈建民渐渐被激起了斗志,兄弟相斗的这十二年里,他什么阴谋阳谋没有耍过,最夸张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早晨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今天要怎么整整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他后来回想过当时的林林总总,他觉得,那时候的陈高鹏,应该是知道这一切的,但他的父亲,只是冷眼旁观,他揣测过陈高鹏的意图,想过许许多多的可能性,因为陈高鹏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位置传给他,那么陈拓的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拓顶着私生子的名头,进到陈家老宅里,陈家为此受了外界多少年的诟病,成为多少坊间的笑话,既然陈拓可以藏在外面二十年,为什么他不能一直藏下去呢。
陈建民起初想不通,好在他终究还是悟性高的那个,在终日的兄弟纷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里,他渐渐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