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这样的。
他的意味深长只是他被假象迷惑的误解,等他看到她的真面目,他就会知道他有多愚蠢。
傅思滢想与漠苍岚解除婚约,本是为了能够腾出自己,以顶替芸芷入宫。然而,且不说皇上已经表明只要召芸芷,光是漠苍岚就已经识破她的想法,不可能会再给她解除婚约的机会。
她的确也只能让这场婚约……就先这样吧。
慕王爷阻止傅家少爷拜芝玉公子为师的消息,成为皇城新一轮的热议。
有太多的人看到在傅少爷行拜师礼前,慕王亲自出现,威怒地将人带走。此事成为慕王抛弃傅家的又一力证。
傅家失宠,近在眼前。
……
今年的秋猎格外盛大,准备得很久。因为皇上特意下旨命低级官员和寒门官员参与,造成参赴秋猎的人多到人山人海,谁都想在皇上面前出风头。
不知是不是最近在慕王府训教的缘故,傅思滢觉得容辰骑马的姿势好看许多。
察觉到长姐和二姐的窥视,傅容辰得意洋洋地骑马围着自家马车转悠。
“长姐,你放心,我一定射中一堆猎物,叫旁人目瞪口呆!”
傅思滢不以为然:“你还是悠着点吧。你初次来秋猎,什么都不熟悉,今年又这么多人,小心安危。”
“放心吧,我有分寸!”傅容辰大大咧咧地保证。
眼瞧弟弟来到这种盛会就像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傅思滢可一点也不相信容辰的保证,心知自己最好还是盯着容辰,省得出现麻烦。
秋猎整个大猎场是将一座山圈住,自然不可能是所有人都能和皇上在一处打猎,大部分的人还是自娱自乐。
由于要在这里待三天,山脚下营地里的帐篷一顶又一顶,密密麻麻。
傅思滢一家是在从平城回到皇城这么久后,第一次见到本家人。
本家前来的只有傅诗携夫人、子女。傅诗以为自己只唤一句“大哥”已足够不咸不淡,谁料傅宰相连应都不应,只轻轻瞥他一眼,就像是在看街边的阿猫阿狗。
看到二叔一家面露惊讶,傅思滢快走两步,追上父亲,悄声笑道:“原来爹也能这般硬气。”
“什么话!”傅宰相佯装不悦,“你爹我只是一向好脾气,但不是没脾气。”
“对对对,”傅思滢笑,“希望爹每天都能这么硬气。”
而很快,考验傅宰相的机会就来了,而且极为出乎傅思滢与父亲母亲的意料。
李氏带着下人刚将自家的几顶帐篷安置妥当,就见到傅二夫人张氏不请自来的身影。
张氏身边除了一个侍女外,没有别人。
“大哥大嫂这里收整得如此干净,看来你们是一点也不慌。”
李氏蹙眉:“我们慌什么?”
张氏笑:“大哥大嫂家中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传得沸沸扬扬,大嫂竟然不知道该慌什么?呵呵,也是,该慌的太多,所以大嫂是不知道该先慌哪件了,是不是?”
二婶婶带着讥笑与轻蔑的神情令傅思滢极为不悦。她没想到二婶会如此不要脸,不仅丝毫不提在平城和皇城中散播消息的劣行,而且一点亏欠和歉意也没有,还对她家充满嘲讽,上门来挑衅?
多大的脸?
二夫人的厚颜无耻令傅宰相和李氏深深蹙眉。
傅宰相说:“我家中帐篷还需扫整,二弟妹如果闲得没事,还请去别地儿转悠!”
李氏甚至站起身,比出请二夫人离开的手势:”二弟妹,就不留你了,请。”
面对傅宰相和李氏的驱赶,二夫人面不改色、十分镇定:“呵,大哥大嫂还是先听我说完来意,再赶我不迟。”
傅宰相十分不满:“二弟妹有话就快说。”
二夫人显然将傅宰相的不满看成是恼羞成怒。
“大哥大嫂,思滢既然在出嫁前就没了清白,你们就不能不认真盘算日后的事情。慕王爷肯定是要解除婚约的,思滢以后怎么办,大哥大嫂你们就没有认真想过吗?”
听张氏提到傅思滢清白被毁,傅宰相怒极反笑:“我们是如何考虑的,与你无关。如果二弟妹就是要说这些废话,那可以请回了。”
傅二夫人只当没听见,接着说:“容辰前两日被慕王爷拦下拜芝玉公子为师,惹慕王爷不快,即使皇上已经答应会给容辰官职又如何,容辰的往后仕途一定也不顺。大哥、大嫂,你们就忍心看容辰在别人的嘲笑里过完下半辈子?”
李氏终于说道:“二弟妹口口声声说我们不为子女考虑,那就还请二弟妹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似乎认为李氏会这样询问就代表上钩,傅二夫人露出得意的表情:“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自然会为大哥大嫂考虑清楚。要想解决大哥大嫂目前的困境,唯一的办法只有联姻!”
“联姻?”
傅宰相与李氏对视一眼,然后又双双看向傅思滢。
傅思滢保持面色如常,实在有些意外二婶婶竟然能说得如此巧,要她家联姻。
自打她对母亲说了需要给芸芷找一桩假婚约后,李氏这几日一直在筛选合适的人家。然而,没有哪家哪府符合要求。毕竟这种事情是会掉脑袋的,稍不注意,对家是个没有诚信的,傅家就要面临欺君之罪。
再找不下,她家就得求到本家头上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二婶婶主动来说她家需要联姻。
呵呵。
傅二夫人点头:“没错,就是联姻。借芸芷和容辰的婚事联姻,给大哥家寻两个可靠的亲家当帮衬。”
说到这里,傅二夫人还不怀好意地看傅思滢一眼:“思滢,都怪你的事情影响到你妹妹弟弟的名声。本来他们俩的婚事都是随便挑的,现在却要被你拖累。”
傅思滢冷淡地回道:“是啊,还得靠二婶婶帮芸芷和容辰找好人家了。”
听到傅思滢服软,傅二夫人眼中是压制不住的得意之色。若是在往日,哪里敢想能得到傅思滢的软话求助,瞧瞧现在,不仅半天不说话,一张嘴还得是低三下气,真是窝囊极了。
“好人家有许多,”傅二夫人拿出一张纸,交给李氏,“这纸上是我花费许多心血和时间才筛选出来的好人家,而且我都探过口风,被我说通愿意和大哥家中联姻,毕竟虽然思滢的名声毁了,但芸芷和容辰的品行是好的。”
李氏将二夫人递来的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罗列了几个家中有适龄子女的世家。粗粗一看,也的确都是有些家底的世家。
李氏拿不准,将纸递给傅思滢看。傅思滢还没看呢,就听二婶婶说:“呦,思滢都遭难了还要操心这么多事儿呢?怎么,芸芷和容辰的婚事,你能决定得了?呵,你还是应该先顾好你自己吧?”
傅思滢动作一顿,静默片息,未看纸,抬头平静地说:“二婶婶说得是,我的确没资格再过问妹妹和弟弟的婚事。还得靠二婶婶劳心了。”
傅二夫人嗤笑一下。
李氏和傅宰相对视一眼。自刚才起,他们就对二夫人的态度不佳,眼下要承二夫人的情,还得转变态度,这无疑令人尴尬。
李氏硬着头皮说:“多谢二弟妹了,我和你大哥会好好商量和哪家联姻为宜。”
“嗯。”
傅二夫人高傲地挑眉应一声,甩甩帕子,姿态得意地走了。
人一走,傅思滢立刻从母亲手中接过纸,细细一看。越看,越是面色阴沉。
等全部看完,傅思滢一把将纸拍到桌上,咬牙:“落井下石,无耻!”
李氏惊疑:“怎么了?”
傅宰相也不明白:“爹知道这几家,虽不是什么首屈一指的世家,但都是有家风底蕴的,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
傅思滢摇头,指着纸:“这个薛家,三公子右腿生瘸,还喜爱流连烟花之地。这个蒋家,长子至今都没有婚配,是个喜好龙阳的货色。苏家有个七小姐,天生痴傻,面丑如鬼。王家的嫡女从小被溺爱,对下人非打即骂,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奶娘……”
二夫人罗列出来的府家,傅思滢一个一个点过去,个个都是家中有极为恶劣不堪的公子小姐。不用说,若是联姻,芸芷和容辰嫁娶的肯定是这些人!
“二婶婶好聪慧,单写下哪家哪府,却不写下具体是哪位小姐公子。这是何意,是等着到时候再狠狠诓骗咱们吗!”
单看一个府家,有猫腻也就罢了,个个都是如此。二婶婶居心何在,不言而喻!
傅宰相和李氏双双大惊。
李氏急忙再拿起纸张一看,有的她听说过,有的她不知道,但听说过的无疑都与傅思滢所说对应上。
不过一会儿,李氏气得发抖,转而看向傅宰相:“夫君,二弟妹如此心狠,还装模作样地说要帮咱们?我、我恨不得掐死她!”
傅二夫人根本不是帮芸芷和容辰,而是把芸芷和容辰卖出去当人情。可想而知,能嫁娶到芸芷和容辰,这几个世家得对傅二夫人多么感恩戴德。
至于宰相家?不就是傻子?
傅宰相脸色铁青,没想到本家能无耻冷血到这步田地。
待怒火稍平,傅思滢紧目:“爹、娘,此事不便声张。这几日你们在二婶婶面前表现得亲近些,让她误以为咱们是好好考虑人选。”
“你打算如何?”
傅思滢目露讥讽:“我不打算如何,只是想让二婶婶自己尝尝她口中的好人家到底有多好。”
在平城时,傅芳薇故意向纪香蓉透露她悔婚的账,她还没跟傅芳薇算呢,一扭头,二婶婶又大胆来挑衅她。
若是咽下这口气,她就不姓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