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勇端坐在正厅主位之上,指着桌上的名帖,心里的气愤更甚,发出的声音都有了些许的破音。“你看看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老夫即使在你眼中是个只知道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粗鄙之人,也懂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圣上是天下之主,纵然你是他的儿子,哪里有你指责生父的时候!更何况,圣上并未有何错处,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编造了的谎言能诋毁得了的!”说到激动处,丁勇竟然站起身来,大跨步走到了正厅门口,一只手指向阳光明媚、浮云片片的天空。“这片天,是你云氏的天下不错!可它是当今圣上的东西,岂是你能觊觎了去的!圣上如今身体康健,你就能做此大逆不道、犯上谋反的背德之举!若是老夫真的助你得了天下,那老夫不会被世间的百姓打死,也必会被天下悠悠之口的唾沫淹死!”
“你……你……”云陵阳被丁勇的话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结结巴巴的说个“你”字,来表达心中所想。想来,应该是被气的不轻。
身后站着的孙五和谢三儿看这个阵势,心里所想却并不相同。谢三儿想着,如今这火已经拱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云陵阳拜会的每一个军官将领到最后都以这般结局收场,看来京中兵马大权不会再对这位皇朝长子有所倾斜。若是往后时日能再加把劲儿,说不定这刘士强的兵马也能失心大半儿!那时候的云陵阳,也就永远不会再成为皇位的竞争者。毕竟,失了军心,失了民心,又是个无所长的破落户儿般的人,合朝重臣谁敢把这等重任交付在他身上?莫要叫人笑掉了大牙才好!
身侧的孙五所想,倒是和云陵阳有几分相近。二人皆是认为,不管是丁勇、江宇森,还是先前拜会的其他军中将领,都是一副貌似忠诚、不识抬举的没有先见之明的粗俗之人!皇朝长子能够亲自拜见,他们就该在府门前三拜九叩、列阵欢迎才是!这等尊贵的身份,将来的日子里,天下还不是信手拈来。哪里需要听他们什么父子君臣的狗屁理论。这招呼儿呢,提前和你们说了,是你们这些东西不尽快抓住!到时候待其掌控天下之时,你们想来巴结,也是万万不能够的!越是这般想着,孙五与云陵阳的面色就愈加的傲慢无礼,当然这心里的火也是烧的旺旺的,也就是了。
看着云陵阳主仆的面色变化,丁勇也不想再与这等失了忠义孝悌的白眼儿狼言语,开口又说到,“若殿下还想让老夫将兵权倾与你,那便不要再说了!老夫岁数大了,说了这许多话也累了!殿下稍坐饮茶,老夫不能陪同了!”说完,就对云陵阳一拱手,不等他的回答,便迈着大步走了出去,竟是把云陵阳主仆晾在了正厅,不再予以理会。
“真是老匹夫一个!殿下,您万不能与他这般寡俗的人一般见识!到将来那时,有他哭的日子!”孙五第一个从呆愣中醒过来,便想在云陵阳面前表一表忠心,这安慰的话张口就来,言语里更是把一生忠勇的丁老将军贬低的一无是处。仿佛失去了为云陵阳尽忠的机会,就失去了所有一般。
“行了行了,快扶爷起来,赶紧从这漏风的院子出去!别玷污了爷的气运!”谢三儿适时的搭话,一边说着一边狗腿子的虚托着云陵阳的一只手臂。
“回府,爷这等威严大气的人,还不屑于让他丁勇助爷分毫!”云陵阳借势从方才瘫坐的椅子上起身,还不忘抬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袍,好像是怕这宅子里有什么肮脏的东西,染在身上一样。
一阵慌乱,丁府大门口的奢华阵仗才不见了踪迹。而此时在正厅偏侧的耳房内,人影攒动。一会儿的功夫,丁勇便从耳房中走出,却发现身后已然是生了影子。虽然不能确定影子的性质,到底一路下来,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举动,丁勇也便不甚理会,直接走回了书房,准备给自家夫人写一封家书。
一番闹剧结束,这太阳已经有些偏斜,待丁老将军放下手中的毛笔,等待这封厚厚的家书的墨迹干透的时候,外头的天空已经被夕阳渲染成血红之色。丁勇看着书房窗外的血色夕阳,嘴角却露出一丝与他那等粗犷豪放的军人气质不相符的温柔笑靥。不知他是否想到了什么,亦或是在回忆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