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还一惊,“你”字不及恼怒出口,身前矮瘦的阿弥已经出声。
“我爹去了。”
许之还一愣,再听阿弥说“我爹”两个字,他竟有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起先他说“同你爹说”,只是为了劝退阿弥不必白白牺牲自己来救他的话,阿弥回“你自己同我爹说去”,加之如今这一句“我爹去了”,也不过是为了稳他的心。阿弥不见得知道自己说出口,又被许之还听进耳的“阿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又是个什么存在。
许之还甚至能笃定,阿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许是同他方才一样,都是胡乱诹的。
但她那意思,许之还却听清楚了。
家中亲人,两个月前就已经被人接走了,怎的可能在言照清手上?
言照清诓骗他。
果然,言照清听阿弥那句话,面上神色不动,但嘴唇却微微紧抿了一抿。
这小狼崽子,还当真诈他。
“你们逃不掉的,你瞧瞧左右前后,都是十六卫的人,天罗地网的,等的就是你。”
言照清直视阿弥一双黑幽幽的眼。
狐脸皮遮了她大部分脸面,言照清也只看得她故意抹脏的下巴,清瘦,尖。再多的标识……除了肩颈上的那道伤,别的也没有了。
方才的刀气若是再深一分,他是能废了她的手的。
言照清双眸微眯,无不遗憾。
百姓的骚乱被阻挡在十六卫之外,任凭如何民怨沸腾,这一方被十六卫圈起来的地方是暂时清净的。碍于十六卫手中的刀,被煽动的百姓虽然激愤,但也无人敢闹事。眼前这个瘦小的姑娘,和被她护在身后的许之还只不过是负隅顽抗,如今二人深陷十六卫包围圈中,插翅难逃,再往下只能束手就擒了。
但言照清心头总有不安和不确定感,他瞧着阿弥那双黑幽幽的眼睛。
她像一头小鹿,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单纯。
又像一只狐狸,冷清又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