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照清疾步走到出两个巷口,身后跟着被两个执金吾推搡着一块儿跟上的卖包老头,往前是一个十字巷口,言照清锐利的眸左右看了一阵,冲着身后的老头招招手。
“在哪儿捡的?”
卖包老头上一刻还沉浸在财神爷上门的喜悦中,这一刻就遭人推着,踉踉跄跄跟上那个突然变了冷脸的财神爷,还以为自己犯下了什么大罪,哭丧着一张脸,“官爷,这……老奴真不知道捡棉被也是大罪,老——老奴若是知道……老奴将棉被充公,您——您就放了老奴这把老骨头,成不成?”
言照清面无表情,垂眸看他,“我再问你一次,哪儿捡的?”
言语止于此,言照清不说话的冷面模样,向来比庙里的关公更能恫吓人。
那老头果然就双腿一软,靠着执金吾的搀扶才勉强站好了,面上老泪纵横,哭出声来,颤巍巍的手指了个方向,“在买米巷。买米巷有一条旱沟,前些日子为了存冬水,将水口抬高了,就成了旱沟。老奴今日早晨出摊儿的时候,在那儿摔了一跤,就见着里头堆叠着十好几床棉被。老奴只拿了十二床,天就亮了,老奴怕被人瞧见,余下约莫还有四五床,被老奴推到盖板下头去了。”
买米巷。
言照清抬头,半眯着眼睛瞧巷口的指示牌,左侧的褐色木牌上头用隶书写着“买米”二字,牌子上头似乎还有——
言照清眸光微深,冷眸微眯,长指往那牌子上一抹,抹下干涸的褐色东西,再放在鼻下轻嗅。
果然是血!
言照清顺着那牌子指的方向,往巷子内走,也才几步,就瞧见卖包老头说的旱沟。
老头会从那儿跌下去,也不无道理,这旱沟极深,深达九尺。原本是供水的渠道,这段时日为了蓄坊内过冬用的水,避免年前和春初干旱,将临近的几个供水渠的口都抬高了,这一条两头被堵,没有水流尽,就成了一条旱沟。
万民坊人多,供排水需求大,刘鲁班给万民坊挖的沟渠以四尺为标准,为了安全,坊中无论沟或渠都沿途盖有石盖板,同青石板路浑然一体。
卖包老头掉下去的那一处,接连三块盖板都被撬开,立在一旁民宅墙根,这巷子又不平,是个中间凸的地势,石板上头又长有湿滑的青苔,若是一个不小心,确实是会滑倒的。
言照清蹲下身子,往旱沟里头看,沟底还留着些棉絮,干涸的淤泥之中也没留下什么脚印,倒是看出东西拖行的痕迹。再往里头瞧,盖板遮挡,黑乎乎一片,看不出什么东西,但光与暗的交界处,隐约看出隆起的纺织物轮廓。
那卖包老头确实没说谎。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老头的手仍旧颤颤巍巍,心有余悸指着那石板被撬开的地方,“老奴就是在这儿跌下去的,好在底下就是那些棉被,土地娘娘又托了老奴一把,才叫老奴一把老骨头没摔死在沟里。”
“土地娘娘?”言照清敏锐察觉老头话里的怪异之处,“什么土地娘娘?”
老头糊里糊涂的,“就是土地娘娘,坊东那个庙里的。”
言照清眉间微微蹙起,站起身来,“你是说你掉下去的时候,底下有人?”
老头怔愣了一会儿,才道:“不是人,不是人,是土地娘娘显灵了。老奴原本不是要正正掉在棉被上的,土地娘娘拉了老奴一把,叫老奴跌在了棉被上头。老奴后头上来,还是土地娘娘托我上来的。”
“你可看清她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