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公公虽是面上笑着,但眼内并无情愫,甚至是有些冷。
曹九台虽是京城首富,再富可敌国,在宫中人面前也不过是一介草民,自然不敢得罪当今圣上身旁的大内官,立即行了跪礼,恭恭敬敬退下。走之前不忘忿忿暗瞪言照清一眼。
万公公挥挥手,几个小内官便自觉站得远了些,并做出一副防备生人靠近的警备姿态。
这怕是有要事要在此处说。
言照清心内一凛,不知道是不是李皇要因封了万民坊五日却一无所获这件事情责怪他,也不知道京都府地牢中的事情有没有传到李皇耳中——虽然也不过是才发生的事情,约莫还没人进宫去报。
言照清差了一队执金吾同那些小内官一同防备,顺从在万公公面前垂首低头,眼眸垂下,只等着万公公先说话。
万公公瞧他难得乖巧模样,“噗呲”一声笑出声,“方才还意气风发呵斥一个坊间浪子,就差龇牙吠叫了,这会儿倒像只夹着尾巴的小狼崽子。怎的,见着本宫,血气都没了?我往时是这样教你的?”
别看如今的万公公万辛是这幅慈眉善目的模样,他虽是内官出身,但年轻的时候可也是大马金刀、万夫莫开的豪杰之辈。言照清小时候在他那儿学过一阵长枪,习过一阵兵法,说是被万辛倾囊相授了也不为过,倾的还都是万辛随着李皇征伐四方实打实地取自战场的经验。
言照清的父亲每每提起这位大内官,皆是感叹命运不公、时运不济,直说若非造化弄人,万辛的成就又何至止步于此,又何至于被困死在宫中。
言照清向来敬重万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同宫里的其他人对比,也确实非常不同。若非穿着那一身内官的衣服,谁能从他一表非凡的挺拔身形里头瞧出他是一个宫中人呢?
万辛笑他,言照清却不敢应那笑,一连的错失劫犯叫他挫败,方才狱中的惨事又叫他懊丧,生下二十年来,还从未有这样一败涂地的时候。
万辛上下打量他,轻笑出声。
到底还是年轻,气头盛,之前吃的苦虽然多,但相应的,吃过多少苦就拿下过多少次成功,挫折还未尝有过,顺风顺水惯了,突然踢到了一块大铁板,很难不叫这个年轻人萎靡。
“只是跑了两个劫犯,再追回来就是了,何至于这般一蹶不振的?”
言照清犹疑了一瞬,将京都府地牢的惨事同万辛提了个话头,才说到那雀州男子生生捏碎了几个同党的脑袋,遭万辛笑着打断。
“好啦,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陛下另有事情交待给你,你瞧着挑选一队执金吾,随你一同办事去。”
办事?
言照清心头一动,听得这随口转告,立即要跪下接旨,但万辛稳妥扶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不必在此如此,尽快挑选人,回去收拾行囊便是。”
收拾行囊,必是长路。
言照清心头清明,立即点了十来人,吩咐备快马,收拾行装。
万辛瞧了瞧言照清点的十二个执金吾,各有所长,点点头,同这行人道:“尽快收拾行装,同家中人说一声出远门,我同言参将在十里亭外等诸位。”
言照清瞧出万辛这是有话要另外同他单独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