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州南理城主街,跳动的篝火旁,那小郎君打扮的丫头笑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眼睛微微弯着,黑得幽深,就好似那日法场劫囚,她笑着看他,用那一双眼看他。
“小郎君在找我?”
这声音,同法场那日她笑出声说的一句“你叫我别动,我就别动”一模一样,语气之中满是挑衅,满是好笑,满是对他的不屑一顾。
言照清看着立在篝火旁的人,不自觉咬紧后槽牙,横刀出鞘,大步流星往他追了两个多月的人那儿去。
他一身杀气,附近百姓纷纷惶恐避开,他同阿弥之间霎时间就腾出了一大块空地。
阿弥见他杀意腾腾过来,也不惊慌,一摸腰上软剑剑柄,一拉,一打直,恰好在言照清横刀砍下来之前横剑挡住了,人也立即往旁边躲避。
他火气倒是大得很,这一刀用了十足的气力,阿弥虎口震得发疼,软剑嗡鸣了一声,差些从她手中脱出去,若是不避开,怕是要将她一刀两半砍开。
还是如在法场上那日,阿弥的身子和步法缥缈诡异,一把软剑时硬时软,同言照清对下十三招,仍旧不分伯仲。
但再这么打下去,她就算打赢了他又有什么用?她没法挟持他——他吃过了她给的的苦头,总是小心避开她要挟持的招数。她要么只能杀了他——当前的情况又不是很乐观,她丝毫不占优势。
可杀了他,她还是没法自有执金吾包围的圈子中出去。
但好在哥哥被人强行带走了。
阿弥分神看过一眼,李穆川被几个人强拉着回去了,丝毫动静都没有起。
他想救她,她看出他的心意。
但她不能叫他冒险。
阿弥死不足惜,太子遗孤李穆川却必须得好好活着,只有他好好活着,他在南理推行并成功了的大义,才能通过拿回他应得的皇位,推广到天下去。
再对上言照清两招,阿弥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她肩颈上有伤,此前被言照清的刀风所伤,伤口一直就没法愈合完全,她方才又尽全力跑了一阵,早就体力不支。言照清又是用的重刀,同法场劫囚那日用的较窄的环首刀不同,他今日用的是一把横刀,两侧都开了刃,刀刀尽全力,刀刀带着凌厉的杀气,只想着将阿弥砍死似的。
阿弥的软剑乃是李朝最好的铁匠所作,软而韧,这么多年就没有东西将它有半丝损伤过,今日在言照清的刀下,竟然豁了几个口子。
阿弥只觉得持剑的手都木了,虎口疼得厉害,心里头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想自己虽然也不过这一两年才出去行走,但何尝有打不过人的时候?她师父已经是李朝最好的剑客了,她也有几次赢了她师父的,这个执金吾的参将今日却处处将她压在下风处。
阿弥又想着有人来救她。
但师父和师兄约莫是不在城中,若是在,断不可能袖手旁观。
阿弥也在人群之中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但他们也都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阿弥知道,她这是走到了死胡同里头,谁都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