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迷迷瞪瞪地说话,说城南还有个库房,藏着冻肉。
言照清见得那周先生面上明显意外一怔,问阿弥:“什么库房?”
阿弥抬眼看了周先生一眼,思忖了下,才道:“我哥哥的库房。在道观后头的小山上,往地底下深挖了好多尺,有冰,不知道被淹了没有。”
周先生更是意外,“穆先生?”
李穆川?
言照清一凛,同才哥儿对视一眼,但这会儿都不动声色,端看周先生问阿弥是不是城南外头的道观,怎么在道观挖了个库房的事情。
阿弥一时半刻也无心无力作答,更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将库房位置说出来是不是给李穆川闯了祸,挑拣了能说的大略说了一下,又有些懊悔,烧得脑子糊涂了,同周先生道:“我也不知道同你说这些,要是被执金吾听到了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城中百姓受困,哥哥也许不能看着南理人都死在洪水里头。”
周先生愕然转头看了言照清一眼,上前一步去摸阿弥的额头,惊叫了一声:“怎的这么热?!”
果真是烧糊涂了,连执金吾都在旁边都不知道,还说如果被执金吾听到了的话。
“她这是要烧糊涂了,你们怎的不给她请个大夫?!”周先生语带埋怨,这会儿还觉得是两个大男人不会照顾一个小姑娘,要将阿弥从床上拉起来,叫王二过来背,“我带她回我家去,我爱人是大夫,家里头有个女人照顾她也方便。”
王二憨憨地照着周先生的话上前来,在床前转了身子矮身蹲下,被笑嘻嘻的才哥儿托了一把,往外推了一推。言照清也将周先生拦住了,将那只细瘦的手臂从周先生手里抽出来。
“不必,不必,咱们有个同僚是大夫,师从宫中御医,医术十分了得。不劳先生费心。先生还是想法子让人去道观看一看,若是那儿的冷库还能用,里头的吃食可要尽快分给百姓才是。”
周先生十分不赞同,紧蹙着眉头,“你说的同僚,医术若真是十分了得,怎的阿弥这会儿还发着高烧?这孩子命苦,穆先生这会儿又不在城中,她家里头又没有别的人,自然是交给我们照顾才更放心一些。”
说着又要来拉阿弥的手臂。
言照清干脆整个身子都挡在了阿弥的前头,虚虚拦着。
周先生有些恼怒,“大人!恕我直言,大人不过是同阿弥萍水相逢,在路上捡到了她罢了。救命之恩我们自当感激不尽,但阿弥现已在南理城中,我们这样自她小看到她大的邻里难道不比大人这样的过客更亲一些么?”
言照清杵着不动,此刻还不打算将阿弥的劫犯身份说出口,免得适得其反,但脑子一转,也想不得什么好的由头。
恰那时候,才哥儿轻笑出声,将憨子王二推得远了些,拍着周先生的肩膀,戏谑笑着道:“老哥哥!周先生!年轻人的事情,说什么邻里比我们言大人更亲一些?!往后谁比谁同阿弥更亲,还说不定呢!”
这话说得十分讨巧,不明说,只是提点提点。加上才哥儿挑眉弄眼的神情,在言照清和阿弥之间流盼几圈的目光,周先生再是迂腐愚钝,也立即会意过来,惊奇睁大了眼睛,提了声音长长“哦”了一声,喜笑开来。
“我懂了,我懂了。”
这般说着,瞧着言照清和阿弥的目光更是暧昧起来,上下打量了言照清一阵,十分满意,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