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照清面上维持着微笑,心中却暗啐了一声,想这才哥儿也是口不择言,他在京城是何等的炙手可热,眼睛要如何瞎才能看上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难怪,难怪,我说呢,怎的在城外捡到了人没有送回家去,直接带到了县衙来。”周先生对一表人才的言照清甚是看好,退了两步,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点头,“原来你同阿弥丫头早就……嗯?那阿弥丫头走了三个多月,是去——”
“去了京城,咱们言大人同她一见钟情。”才哥儿秉持着小心说多错多的原则,将周先生和一脸懵的王二往外带,“先生,壮士,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大家都劳累了,这会儿阿弥也病着,咱们就不留你二人了。”
周先生并非食古不化之人,踮脚自才哥儿肩上往后看,见言照清状似体贴扶着阿弥躺下,心有顾忌,“咱们雀州虽然民风开放,也有走婚风俗,但他们二人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未成亲,是不是不太好?”
说着就堵在了门口,不走了。
才哥儿低声暧昧道:“嗐,这不都是早晚的事情么?”但见周先生面露不妥,又赶紧解释道,“但是咱们言大人恪守礼教,只等着阿弥的家人回来之后赶紧上门提亲,求娶美娇娘。”
周先生的脚下松动了一些,点点头。
言照清赶在才哥儿的话后头问:“先生可知道阿弥家中还有谁?是不是全都走了?哪天走的?何时回来?”
周先生当言照清是心急提亲,笑呵呵捋着山羊胡,“有个哥哥,就是穆先生。别的人……嗐呀,不提也罢。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我就不晓得了。”
王二在旁闷声插话,道:“不会再回来了。”
周先生一愣,抬眼瞧他,“穆先生跟你说不会再回来了?”
王二转过脸去,不说话。
周先生愣了有好一会儿,错开才哥儿一步,转头去看床上的阿弥,神色复杂,眼中尽是疼惜,良久才长叹一声,“哎,他们还是将阿弥丢下了。”
言照清垂下眼,敛去眼中情绪。
断尾求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阿弥已经算是一个弃子了。
才哥儿惊叫一声,言照清抬眼看去,瞧见周先生转身正对着自己,十分庄重抬手作揖,身子深深躬下去,行了个大礼。
言照清错愕,立即站起身来,“先生这是做什么?!”
要往前一步扶人,垂下的手上一热,一紧,低头看去,手被已然昏睡的小狐狸紧紧拉住了。
她昏了头了,拉他的手?
“阿弥命苦。”周先生郑重其事道,“往后,请言大人多多疼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