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照清并未立即放开陆汀,反而带着陆汀往转角那儿走了几步,耳听着那只小狐狸“哥哥啊妹妹啊”地哼唱着小曲儿走远,自转角那儿看出去,她正吊儿郎当地走在四个桂陇兵之间,好似是察觉了言照清的视线,停了一瞬,转身看他。
又“哼”了一声,倨傲抬头,继续“哥哥啊妹妹啊”地哼唱小曲儿往前走。
言照清见人走远,便将陆汀放开,从袖中摸出一张叠好的纸,在挂着的灯笼下摊开给陆汀看。
“她身上有没有这个?”
陆汀哀哀怨怨,揉捏着自己发疼发麻的手臂,始终同言照清维持着一步的距离,伸长了脖子探出头去看。
上头画的是一尾雀州的彩雀,双翅大展,长尾羽在身后拖着,正是翱翔姿态。墨水还没干透,又被言照清折叠带来的,黑墨染了彩雀的双翅当中,看起来像有刀斩断了彩雀的双翅。
陆汀看了一眼,摇头道:“没有。”
言照清肃然看他,“你可看仔细了。”
陆汀斗胆白这冷面参将一眼,“她全身上下白白净净的,就是肩上有刀伤,背后有擦伤,噢对了,她手还断了,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你画的这个,肯定没有。你要是不信,自己扒了她的衣服看去啊!”
言照清淡然瞧了陆汀一眼,“嗯”了一声,将画彩雀的纸叠好收好,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陆汀看着他那笔直如松的背影,心中对这执金吾参将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言大人,你不洗洗吗?浴房没人啊现在,你再不洗,都要臭了!”
也是难为他还在走动,今日他们一行人各个都被迫在泥潭里头打滚,别的人早就洗好了洗干净了,就这个言照清只是洗了一把脸,神神叨叨地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没见回应,走远的人连头也没回。
陆汀没好气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想到他方才给看的那幅画,那描绘的手法倒是十分眼熟,落笔的走向和笔锋都好似在哪儿见过似的。
“在哪儿见过呢?”
陆汀在浴房门口又站了会儿,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外头据说有蛮人围城,陆汀不由得打个冷战。
但想到城中有阿弥在,他今日回驿馆取东西的时候,听驿馆的人和附近的百姓聚着聊天,说是这几年蛮子来犯,都是阿弥带着城中的青年们打走的,今年又多了桂陇兵,想必也不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失利。
陆汀想了想阿弥那个人,他在宫中看人多了,一个人眉眼之中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他虽然不知道阿弥是同谁待过、被谁教过,经历了些什么事情,但他看阿弥再往后,也必定是一枚虎将。
她眉目间的沉稳和霸气,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这样的气质,也是叫陆汀很熟悉就是了。
而且,作为一个李朝女子,有男子气,能行保家护国的大事,在李朝中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她若是想走成帅成将的路子,那必定是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