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今夜实则也是在借用刀同才哥儿比试这件事情试探自己。
这几年她虽然都用软剑,但若要上战场杀敌,还是硬刀更为合适。
她也知道自己的臭毛病,拿起刀,就总想起野人沟那段时日,在遮天蔽日的密林里头,处处潜伏着杀机,那些说是她爹下令杀她的人,又对她穷追不舍的。
一拿刀,人就有些……魔怔,像在一场暗无天日的噩梦里头,醒不过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不是很想控制。
这是心魔,师父早就说过了,她自己找不到契机,找不到疗愈的法子,这几年连刀都不敢碰。
但毕竟在战场上头,硬刀比软剑更为得力一些,她去年就曾因软剑吃了大亏不是?
但今夜倒是十分好,约莫是才哥儿的刀法是一顶一的好,叫她只能专心应战,没有心思想别的,那些梦魇一样的鬼影子没有出现。
好,真好!
阿弥欣欣然,低头看从言照清那儿借来的横刀,满意点头,想要想个法子将这横刀据为己有。
但这横刀毕竟太长,又过宽,比寻常刀更重几分,于她而言总归是吃力些,还是要寻一把更合适她用的刀才是。
阿弥将刀横在身前,两指并拢,抚上刀身,听着刀身微微嗡鸣,在周遭一众人未停歇的叫好声中也十分挠人的耳朵,猫爪一样勾着人的心。
阿弥屈指一敲刀身,“叮”一声长而悠扬,叫她更是满意。
好刀,真是好刀!
等她师父回来,她要央求她师父,给她也寻一把这样的好刀来。
“行啦,今天是我输啦!”
听见才哥儿的声音,阿弥从对横刀的沉迷之中醒过来,原以为才哥儿会恼羞成怒,没想到对面那人倒是坦荡荡地笑着,输得心悦诚服的模样。
“二十年前三招就输给你师父,如今我跟你能对下百招才败,也算是有进步了。”
才哥儿乐呵呵地,捡起地上的断刀。
阿弥被他那笑感染,往前去,踮脚揽住他的肩,哥俩儿好似的拍一拍人家的肩膀。
“输给南理阿弥,你不吃亏,虽败犹荣。”
才哥儿装模作样斜她一样,“哼”一声,将她手臂一折,往面摊里头带,“小小年纪,这样猖狂!你这张嘴啊,以后要是混江湖,得给你得罪不少人!”
阿弥给他面子,任由他拧着她走,演戏一样“哎哟”两声,半转身子跟后头的乡亲们挥手致谢,叫人散去歇息。
再一转身,就已经被带到言照清面前。
言照清笔直站着,双手背在身后,仗着身高垂眸看她,街上的火光也落不到他脸上来,他又背对着面摊的灯火。
阿弥被他这沉默的阵仗弄得莫名其妙,双手叫刀奉上,“有借有还,完璧归赵。”
才哥儿坐下吃面,“哟”了一声,“你竟然还知道完璧归赵这样的词儿?”
言照清并未立即伸手将刀拿走,仍旧只是背着手站在那儿。
阿弥被他弄得有些尴尬,索性将刀放在桌上,刀尖冲着才哥儿那头,叫才哥儿惊叫了一声。
“小心些啊!我才叫这刀打得落花流水的呢!”
阿弥一跨那长凳,坐妥了,扒拉自己第二碗面,并觑了一眼水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