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狐狸的手却不是软的,至少不像棉花那么软,她是习武的人,常年舞刀弄剑,手指修长又有力,透着坚韧。他还能摸到她虎口和手指侧薄的茧,像一层轻薄的铠甲。
剑茧。
言照清想到剑,又停下脚步,低头去看她的腰。
“软剑呢?”
一路平视着前头跟他走的人懵然抬头,想了好一瞬,才恍然大悟道:“忘在浴房了。”
说着要折返去拿一般。
言照清一扯她,将她拉扯回来,“忘了就忘了吧,你手上没有刀剑才叫我放心。”
阿弥“嗯”了一声。
她这一路倒是十分安静,不说多余的话,气势也矮下了许多,白日那个嚣张跋扈的人,在素面摊同才哥儿潇洒对打的人,好像被方才一把大火烧了,好像被方才那把剑惊推了,一下子从她身上迅速消亡,瞬间没了踪迹。
被他牵着手拉着走的人,现在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才哥儿留了痕迹,言照清找得十分轻松,就在后院方向,那日这小狐狸带着他们去找粮仓的那儿,言照清在门上敲打了暗号,才哥儿谨慎瞧了一阵外头,才将两个人放进来。
“大人,您怎的将她也带来了?”
才哥儿有些措手不及似的,大喇喇摆在桌上的刀剑还没来得及盖上,手忙脚乱要再盖的时候,被言照清制止。
“不必,刀剑是她抢出来的,这会儿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阿弥先去将那刀拿起来,抱在怀里头,蹲上条凳,迷茫看着那柄剑。
这般缩手抱剑蹲凳子的姿势充斥着市井味,叫才哥儿新奇又亲切一下,也学着她的姿势蹲上一旁的条凳,将手袖着,袖着的两只手再指一指阿弥怀里的刀。
“是你师父人老君的刀?”
阿弥点头,“嗯”了一声。
才哥儿有意看了一眼在阿弥对面条凳的言照清,假意诧异问道:“他不是出去了么?怎的没将刀带上?没有刀傍身,他怎的行走江湖?”
阿弥抬头,眼目清明看着才哥儿,“他早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也早就不用刀了。”
才哥儿轻轻“啧”了一声,原想趁着阿弥这般颓废的模样套话的,没想到她心思还是这般防备。
“他都不用刀了,你还抢它出来做什么?你不要命啦?”
言照清慢条斯理地,将桌上倒扣的茶杯取了一只过来。
才哥儿也算贴心,桌上还备了壶茶等着。见言照清要喝茶,才哥儿谄媚笑着给他倒,又给阿弥翻了只杯子,也倒了茶。
阿弥抱着刀,又略微垂下头,看着桌上那柄剑。
“师父说,这把刀以后留给我,是我的东西,我自然要把它抢出来。”
言照清轻哼一声,用冷茶冲去喉间的腥涩,但凉水入喉,反倒叫他喉间好似刀割一样火辣起来。
才哥儿心疼看他,“大人,您要不先去找医无能瞧一瞧?您手上的伤也得尽早处理不是?”
阿弥抬眼,觑了一眼言照清搁在桌上的手。
袖子被烧穿了,他手上的烧伤比她身上的还要狰狞,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动了这么久。
言照清摇头,点一点桌上的剑,问阿弥:“你知道这把是谁的剑吗?”
“知道。”阿弥点头,平生作答。
“谁的?”言照清非要她自己说出答案。
“李朝始皇,李鸿祯。”